“小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家人啊,有点小钱,那女的,长得漂亮,老公总是不在家,外面就有了情人,正巧她老公做生意赔了钱,欠了一个什么大公司好多钱,那女人一狠心,就把老公推下了楼……当时家里的小姑娘才五六岁,真是作孽啊,听说被她亲妈给卖了,卖到哪儿去就不知道了……不过后来你猜怎么招?”
娜娜听到这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听到她带着点颤音的声音问:“后来怎么了?”
“那女人卖了女儿,又想方设法的卖了房子,当时这邻里邻居的,谁家有什么事儿都知道,没等她收拾东西跟她相好的跑路呢,警车就来了——据说是她相好的胆儿小,想到她杀了人,不敢再跟她在一起了,生怕哪天也步了她老公的后尘——都是报应,作孽啊”
“那女人……”娜娜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问了一半,中年女人立刻就接上了话:“进监狱了呗,听说就关在这附近的女子监狱里,判了终身监禁什么吧?当时这种事儿少,很是轰动了一阵子呢,就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当年我还二十出头,出来进去总看见她,长得脸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活像个洋娃娃,小名……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娜娜。”
“哦对,对对,就叫娜娜,哎?小姑娘,你怎么知道啊?”中年女人一脸好奇,抬手刚要去抓娜娜的袖子,就看到娜娜苍白着脸,失魂落魄的,像个游魂似得转身就走了。
娜娜这会儿只感觉口干舌燥,脑袋里嗡嗡的响,那女人说过的话,一句一句,来回反复的在她脑子里轰炸,没完没了。
“那女人一狠心,就把老公推下了楼……当时家里的小姑娘才五六岁,真是作孽啊,听说被她亲妈给卖了,卖到哪儿去就不知道了……”
“长得脸白白的,眼睛大大的,活像个洋娃娃……”
走了不知道多远,一直到那中年女人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娜娜这才停住脚步,蹲下身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把一张苍白的小脸埋在膝盖里,像一只小猫一样呜呜的哭了起来。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当年她的爸爸就不是自杀,而是被她妈妈杀了
她的妈妈才是造成她一生悲剧的源泉,而明氏的巨额债务,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自己在明家兴风作浪,自以为是在报仇,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到头来,却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个世界上她唯一有资格去恨的,就是她的妈妈,那个卖了她,毁了她,害的她一生颠沛流离的女人
这个时候,娜娜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一直觉得自己聪明伶俐,手段过人,却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
她所谓的复仇,不过是在演绎又一个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罢了。
没有人爱她。
算起来,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恐怕就是她处心积虑算计着的薛盈了,而薛盈,也不过是把她当做自己女儿的一个替身而已。
她勾动唇角,和着眼泪,无声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觉得一股悲伤,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心头,无法遏制。
……
以娜娜现在的手段,想要查一个蹲着监狱的女人,是非常容易的。
她隐约记得,她妈妈的名字叫周芷芸。
不出意料的,在天色黑下来之前,傍晚时分,娜娜就坐在了监狱的探监室里,对面,坐着多年未见的妈妈。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层玻璃,娜娜清晰的看着她的脸。
离开周芷芸的时候,她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只记得自己的妈妈很漂亮,现在她面前的女人,穿着一身蓝白条的囚服,头发剪成短发,漂亮的五官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不如意的监狱生活的消磨,变得不再那么美丽动人。
脸上有着纵横的纹路,头发也白了不少,只那双亮的要命的眼睛,还是记忆中妈妈的样子,转动起来异常的灵活。
这会儿,这双眼睛在看到娜娜的时候一下子亮了起来,周芷芸飞快的拿起玻璃那侧的电话,语调激动的问:“你是谁?是常松叫你来看我的吗?他好不好?他还在等我出去吗?我在里面表现很好,再过几年就可以出去了,你让他一定等着我好吗……”
她兴高采烈,似乎是不常和人聊天,说话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听着很不流畅,娜娜木然的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电话,但是一个字都不想和她说。
常松……就是当年她喜欢上的那个男人吧?
娜娜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周芷芸当年为了那个男人,不惜把自己的老公推下楼,不惜卖掉自己五六岁的乖巧女儿,谁知道却被自己的情人告发了,在监狱里呆了二十多年。
可是即便如此,看到监狱里有人来看她,她竟然还念念不忘当年那个坑她害她的男人,还要嘱咐来人一定转告常松,她快出狱了,让常松等着她……
她是真傻还是疯了?
看着娜娜嘴角边勾起的冷笑,周芷芸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本能的感到不对,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娜娜,一只手扒在玻璃上,转着头仔细的回忆,都不觉得自己认识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女孩。
可是她的模样,她的轮廓,又是那么的熟悉,好像记忆深处曾经有过她的痕迹……
周芷芸一直看了足足有两分钟,这期间娜娜一直冷笑着默然不语,突然周芷芸的瞳孔一缩,似乎是被什么念头吓到了,她惊慌的伸出不再细腻的手掌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