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御书房内,一坐一站的两人,都静默着。
西轩帝暗自打量面前的人,仿佛是要将他最后一面看进眼里。
到底是他的骨肉,就算是要取他的性命,也有那么一丝的不舍。
可是今日,梁家和傅家撕破脸皮,一桩桩欺上瞒下的龌蹉事曝光,又涉及到与他国勾结,涵盖朝中一半的重臣,国家危机到来,若是一个处置不好,整个西轩就将完了。
而眼前这人,又一颗定时炸弹,在这种紧急关头,如果不先除掉他,在自己设计了他又软禁了他的未婚妻,他若是借机浑水摸鱼,那么江山更是不保!
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此时对萧绪出手,是临时决定的,他必须在处置梁家和傅家的事之前,解决这个后患。
西轩帝的手指停止了摩挲,抬手将瓷瓶放在了案桌前,漆黑的眼里暗沉一片。
“绪儿,不要怪父皇心狠。”
萧绪知道他今日将自己叫进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想看看,处心积虑想要除掉自己这个人,到底会做到什么地步。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失望,但到底自己还是渴望,那个令自己高山仰止的人,对自己真心实意的慈爱。
如今看到那一瓶药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断了那一丝念想。
终于可以对这座皇宫,以至这里头的人,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萧绪的视线从那瓷瓶移开,最后落在了案桌后的人身上。
“若是儿臣死了,您便有精力专心做对付右相和左相,将他们这么多年作恶多端的事情全部翻出来,然后拿回放在他们手中的权力,以前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准备下狠手了,原因——”萧绪眸色淡了,“是为了给四皇弟铺路吧?”
怀疑的话语,说出来却带着肯定句式。
西轩帝对于萧绪如此平静的地面对赐死,以及清晰剖析他的目的感觉到一丝的惊异,但是他想到这个儿子向来冷情又聪明,便也不意外。
“既然你都知道了,朕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放心地离去,你母后朕不会为难的,会让她享尽荣华富贵,颐养天年的,你手底下的人,只要愿意归降朝廷,甘心留在你四皇弟身边效命,朕也不会追究。”
西轩帝知道他身边跟着很多能人异士,又有一支精兵强将,若是能够归然儿所用,那对他以后继承皇位,有着莫大的帮助。
跟他暗地里对上了这么多次,这人打什么主意,萧绪十分的清楚。
“父皇。”萧绪对上他的目光,眼里翻涌着的情绪,在此刻忽然平静了下来。
西轩帝被他这冷清一唤愣了下,随后大度开口,“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一并说出来,父皇能满足的都会满足你。”
临死之前,才对他如此的宽容。
萧绪嘲讽地勾起唇。
“阿颜说过,人心都是偏的,而像您这般偏的,普天之下,恐怕也找不出一个。”
幸好,他的小家伙心里只有他,全心全意呵护他,让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为父所抛弃而悲痛欲绝。
萧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世界为他坍塌了。
“你——”西轩帝听后反应过来,一瞬恼羞成怒,然而面前人的生死已经掌控在自己手中,他不必要动怒,只要将瓶子往前推,这个碍眼的儿子,就再也不会碍他的眼了。
西轩帝轻吐了一口气,恢复了居高临下的模样,面容沉静地道,“父皇知道你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临终之前,你可以尽情说出来,父皇听着。”
萧绪扯了扯嘴角,“父皇,儿臣一直想知道您为何从小就容不下儿臣,如今到了这地步,儿臣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哀默已经大于心死,知不知道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家伙说过,人与人相遇就是一种缘分,能够成为父子,母子也是一种缘分,但不是每一种缘分都是好的,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出身和样貌,但是,我们却可以决定自己的将来。
萧绪在西轩帝的怔愣中跪了下去,然后又在他的诧异中磕了三个响头。
“父皇,您生我养我的恩情,儿臣在这一二十年里自认已经报完了,从今以后,儿臣与皇家,再无干系,与您,也再无干系。”
萧绪说完,不待对方反应就站了起来。
“萧绪,你要做什么?”西轩帝被他这一番决绝的话吓到,浑浊的眼睛此时警惕地看着他,若是他有个异动,他就立即唤人。
“陛下放心,就算您虎毒食子,我也不会弑父。”
言语间,已经带着疏离。
说完,他转身便朝殿门走去。
“萧绪,你居然敢走,站住!”
西轩帝话未说完,萧绪已经淡漠地推开殿门,曹公公正好站在门口伸手要敲,见到一身冷气的萧绪,不由怔在了当场。
萧绪一手搭在了腰间,若是他敢轻举妄动,就别怪他不客气。
曹公公没有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进殿,“陛下,崇和郡王说有要事禀报!”
西轩帝正要命人将萧绪拦住,听到这话,本不予理会,但转念一想,崇和郡王今日被他委以重任,若是轻慢了,于接下来办案不利,于是他沉声道,“曹公公,英王方才行刺朕未遂,你命御林军将他留住。”
曹公公顿时傻愣住了,说是留,不如用抓更加贴切吧!
这副模样惹得西轩帝不快,“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