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宥宸一直都不做声,怪神医似是觉着无趣,摆摆手:
“罢了罢了,你小子还真是……日后定要记着老头子的恩情!
记着,别碰那药桶中的水!小女娃醒来后,要她自己出来,换桶清水给她泡。
这药膳,老头子来准备,真是欠你们的!”
怪神医没好气的推开慕宥宸,肩头撞着胸膛出去,边走,边嘀嘀咕咕,不满极了。
至于这记着恩情嘛!本就是一句空话,怪神医本身就是一个不屑于知恩图报的人,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要那般说,那般做。
这就…完了?慕宥宸挑挑眉,眸中尽显迷茫之色,还真不像是怪神医的作风,摇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怪神医刚走不久,沐千寻就醒来了,睁开眸子,呐呐的打量着四周,显然还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
慕宥宸依着怪神医留下的话,给沐千寻打了清水,沐了浴,换了身儿干净的衣裳,便打发她去休息了。
坐在她床前,自己也悠悠的睡了过去,接连两日两夜不眠不休,实在是困得要命。
沐千寻静静的躺在床上,绵绵的呼吸,闭着眸子,却是睡意全无。
倒是没昨夜那么难受了,就是无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似的无力,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很累很累。
偏过脑袋,望着慕宥宸疲惫的神色,满眼的心疼,也不知道她这破败的身子何时才能够好起来,她一日不好,他就一日不得安生。
伸出好了不少的玉手,轻轻的抚过他坚毅的眉眼,轻笑,有他在,真好,一睁开眼,就能够看到他的脸庞,是她觉着最为安心之事。
服用了怪神医亲手熬制的药膳,那一刻,沐千寻觉着心中暖暖的,这个老头,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起码,在她看来是如此。
只是…之后便又开始无休无止的折磨,细小的银针透过薄薄的中衣,缓缓的拧进去,扎的满身都是。
密密麻麻的,渗人的很,连头颅都不放过,似乎每一根,都是从骨头缝儿穿进去的似得,疼的不能自已。
浑身的血都在躁动,狂热,燃着了一样不知安分,筋脉抽搐着,咬紧了牙关,连口气儿都缓不上来。
沐千寻从不知道,扎针会这么疼,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扎过针,她也不是不会扎针。
叶璃告诉她,扎针需得放松,才不会有痛感,越是紧绷就越是痛,她也曾在自己身上验证过,的确如此,没有多大的痛意。
可是怪神医扎进去的针,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管是放松或是不放松,都钻心蚀骨的疼。
双手紧紧的攥着被褥,爬在床榻之上,汗水直流,直到打湿了身下的褥子,一层又一层,全部浸透。
试过用刀子一刀刀缓缓的割自己的骨头吗,大抵就是那种感觉,沐千寻亦是不知道,原来她这么能忍,原来痛多了,也就慢慢麻木了。
纤弱的身躯,日以继日的被怪神医摧残,慢慢的,都快要变成钢筋铁骨了,岂是百毒不侵那么简单。
她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了,完全任由怪神医折腾,第一次觉着自己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可是慕宥宸却是愈发的心疼她了,对上个三言两语,都能与怪神医吵起来,对怪神医的怨憎,与日俱增。
泡药浴,扎针,喝汤药,反复如此,无论多明媚的天,沐千寻都觉着是暗无天日的。
花不香了,景不美了,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乏味,除了慕宥宸,什么都让她厌烦。
可是心底又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在扎根,喷薄欲出,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在暗自生长,不禁期待。
现在,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呛鼻呛鼻的,恍若一个死物,装着剧毒,成了一个真的毒不死的怪物。
坐在殿前的石阶上,痴痴的靠在慕宥宸怀里,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小脸儿苍白,精气神十足,深幽的眸亮堂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