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琼州渡海到钦州上岸,再从钦州一路疾行至静江府,直线距离就超过了一千里,以大宋最高级别的马急递一昼夜六百里来算,也得两天的功夫,杨行潜不过是个文人,自然跑不到那么快,就这么几乎不眠不休的赶下来,用了差不多五天才到。
这一路跑下来,顺便也视察了一番移民的情况,看样子并不乐观,一直要到柳州境内,才出现了大规模的人流,听口音就知道,全都是荆湖一带下来的,不过眼下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满心都是静江府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知道成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就这么着进入了府境,人流量才渐渐稀少起来,随着府城的临近,官道上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是极不正常的,杨行潜的心里顿时有些忐忑不安,好在城头上,鲜红的大宋旗帜依然飘扬着,总算让他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些。
然而城下却没有他想像中的大军压境,沿着阳江前行,没有多久就同前出的侦骑碰上了。
“你们可是姜招抚的部属?”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赶紧让这些军士将他们一行带往大军驻地。
姜才将大营扎于静江城靠北的方向上,这样做的目地是同时警戒三地,北方可能的敌情、作乱的城池、以及南下的方向。营中的人数有多少,他没法一眼就能看出一个大概,但远远没有达到能威胁城池的地步,更何况,里头的情形,根本就不像是在临阵状态。
因为那些步卒的手里没有任何兵刃!
得到呈报的姜才迅速从营中迎了出来,自从将这些步卒全数拿下,他便再也没有领军出去过,而是亲自坐阵营中,以应付可能的突发情况,或许正是这份谨慎,一连过了几天,都没发生什么事情,可他的心却始终在提着,看似表面平静的大营,谁也不知道它的下面,是不是早已经沸反盈天。
“可是杨参谋?”在营门口远远地看到来骑,他的表情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这是抚帅印信,姜招抚,杨某有礼了。”
将马儿在来人面前勒住,杨行潜差一点就没有坐稳,等到他的手下将他扶下马,这才发现,双股战战,内侧磨得全是血棱子,就连走路都十分艰难,他不得不喘着大气双手按在手下肩上,才不至于一头栽倒。
姜才接过他掷过来的一个包袱,就在当地这么解开,几层软布之下,是一方通体澄黄、上方雕着一个虎头的金钮,印面上自然是“广南西路经略安抚使司”的字样,在裹着大印的包裹下头,还有一份卷成一团的文书,却是杨行潜自己的告身,加盖了吏部大印的抚司参谋任状。
“先生请。”姜才等人认真地验过这些凭证,才恭恭敬敬将他们让进大营,因为对方手持的是抚帅印信,便等同于刘禹亲临。
说起来,两人几乎没有打过交道,唯一的交集还是在当初从建康城返京的途中,以及后来京师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刘禹的这个首席幕僚,他还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将对方派过来,更是说明了对于事情的重视程度。
他们走得很慢,因为杨行潜已经几乎走不动道了,整整五天五夜,他几乎不眠不休,脑中的倦意被突发的紧急状况强行压制着,终于到了地方,便一阵阵地涌上来,这个时候腿上的疼痛反倒成了一剂清醒药,支撑着他一路前行。
越是往里走,他便越感到了事情的蹊跷,那些步卒不但没有武器,就连寻常的操练都停了,一群群地聚在一块儿,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地,就算是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整个大营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处在随时爆发的边缘,而周围那些全副武装、眼带不善的骑军,又将这种气氛给放大了,不对劲,杨行潜很容易就感受了这种异常,不过一直到了姜才的中军大帐,他都没有问出来。
“先生自琼州来,抚帅可是在那里?”姜才的心里比他还要急,都顾不得去安慰一下对方的疲累,等他刚刚坐到椅子上,问询的话就冲口而出。
“嗯,那里每天过海的百姓日渐增多,又有那么些荆湖的流民将近,他不得不安置妥当,才能脱身前来,也就晚上一时半刻,某便先来打个前哨吧。”对此,杨行潜自然不以为忤,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不安。
简单解释了一句,便问起了这里的情况,姜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一向他讲出,整个过程宛如一出大戏,其中既有必然也有偶然,曲折之处还真不是传音筒所能尽述的,直听得他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说出话。
“因此,你便囚禁了这五千之众?”一时间他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行为,见姜才点点头,他问到了一个关键之处:“马都管,是否真的已有异心?”
这件事透着蹊跷,如果对方已经加入了他们,那营中这五千人一早就该有所行动才对,而不是等到骑军包围了营地,都没有任何反应,可如果马暨没有从贼,叛乱又是如何发生的呢?要知道,城中的守军虽然少,可全是见过血的老卒,绝不可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就拱手让出了这么大一座城池,从下面都可以看出来,站在城头上的那些人,是个什么货色。
“不知道,但是姜某不敢赌。”
这话才说到了点子上,就是杨行潜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果断,他自己就是一个阴谋论者,向来都把事情往最坏里去考虑,在这种情况下,也唯有如此处置,才能避免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为刘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