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纠结了一整天,兼辗转反侧一整夜后,宋勇毅终于想通了!
“我为什么要想被俘后是选生还是选死啊?我还没上战场啊,等上了战场我再想这个也来得及啊,昨天我明明问的是该不该管教小妹的事啊!你给我扯这个干嘛!”宋勇毅瞪着满是红丝的大眼,拉扯着铁柱的衣襟大吼大叫。
铁柱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唾沫,但他的表情仍然没有半点变化,只是语气中带了点面对无理取闹小破孩的无奈:“昨天我也说了,这两件事明明是同一件事,如果大少爷认为应该自尽以保全名声,那么严苛管教二小姐自然是应当的,但如果大少爷认为应该忍辱负重,那么待人以苛,待己以宽,这岂不是笑话?”
“但男儿与女子本就不同!”宋勇毅高声大吼。
这句话明明白白的表明宋勇毅心中的真正想法,女子卑微,行事更应循规蹈矩,岂可与男儿共论。
铁柱一直木然的表情这次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揪住男女之别来理论,反而提到了另一个问题。
“大少爷,你昨日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与收到的王妃书信有关?是王妃说了二小姐行为不检吗?”
铁柱的观察力和联想力令宋勇毅很是吃惊。
一根木头竟然会懂得思考?
还思考对了方向?
这还是木头吗?
宋勇毅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铁柱:“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去?”
铁柱的神情很是严肃:“大少爷,如果你真的是因为王妃的书信而问了这个问题,那你就失去了身为家主最重要的品质。”
“什么品质?公正吗?你是在指责我偏听偏信吗?”宋勇毅气怒,语气中不由带上了满满的嘲讽,“我信大姐怎么了?我和大姐的感情你懂得么?你又知晓大姐的品德吗?你凭什么说大姐说的就是错的,而我听大姐的就是偏听偏信?”
不曾在封州长大,宋勇毅对武宁伯府的感情在先天上就失去了亲厚和信任,在他心中,祖母、长姐和他,是一国的,而父亲、母亲、小妹,乃至武宁伯府所有人,都是另一国的,他讨厌铁柱的无礼质疑,因为这是铁柱对大姐不了解才产生的质疑,铁柱偏护小妹,甚至连师父都偏护小妹,这些种种,都是出于武宁伯府对自己人,也就是小妹的偏护,对他和大姐的质疑,就是对他和大姐的排斥。
铁柱敏锐的发现了宋勇毅的紧张和排斥,他放弃了更为直接的说辞,改换较为柔和的说法:“你说任你说,东西南北风,我心由我定,立定不轻移。大少爷,你可听说过这句民谚?”
宋勇毅冷哼一声:“自然听过。”
“大少爷既然听过,那这句民谚的意思也应该知道吧?”
宋勇毅再次冷哼:“你们说你们的,就跟东西南北风一样,刮过就算了,而我的心就如磐石,不会轻易移动的。”
“这么说也对,但这句民谚还有第二种解释。你们说的话,就跟东西南北风一样,来自四处,一人一种说法,哪个是真的?所以我的心是不会轻易相信的,我会把这来自四处的风声都收集起来,从中筛选出真正的事实,而我由这个事实所作出的选择,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铁柱抬手拍了拍宋勇毅的肩膀,“大少爷,我更相信第二种解释,而我要说的也是这个,身为家主,最重要的品质是不盲从不轻信,先收集所有的风声,再以此做出自己的选择,不要让别人的想法影响了自己的想法,更不要替代了自己的想法。”
铁柱说的语重心长,但宋勇毅却听不进去,他已经先在心中认定了铁柱在偏护小妹,排斥他和大姐,所以铁柱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宋勇毅用力甩开铁柱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脸的鄙视:“滚,一个下人也敢来拍我的肩膀,你也配!”
其实宋勇毅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他想反驳铁柱的话,但他却觉得满腹的话都不够有力,不足以压服铁柱,所以他直接用了这么粗莽无理的理由想强压铁柱低头。
你不是说我没有家主最重要的品质吗?
可惜偏偏我就是未来家主,而你却只是个下人!
你有什么资格点评我?
你只是个下人!
宋勇毅成功了,铁柱一向不动如山的木头脸终于动容了,他被太阳晒的黑黑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脸上、他的眼中,都布满了不敢置信和伤心。
看到铁柱的神情宋勇毅一下子心慌了,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想开口道歉的,可他又舍不下面子,这短短一瞬间的犹豫,铁柱看懂了,于是他动了。
铁柱双手相拱,双膝落地,躬身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脸几乎贴到了地上:“请大少爷息怒,是卑下逾越不恭了,卑下请大少爷降下惩戒,以儆效尤。”
被铁柱跪拜的宋勇毅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喉间干涩异常,难以成言。
一人跪一人站的场面僵持了许久,宋勇毅不开口,铁柱就一直跪着,直到宋勇毅开口说话了。
“你下去吧,不用罚了。”宋勇毅没有惩罚铁柱,但他最终也没有说出铁柱无错的话来。
主仆两人之间的第一个芥蒂就这么结下了。
这一日的日间习武宋勇毅明显表现的很不好,小操场上的人全都看见了他的无精打采和心不在焉。
贾青的棍子时不时地就落在了宋勇毅的身上,但饶是这样,也拉不回宋勇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