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越来越小,脑袋越来越沉,眼泪无法遏制地迸了出来,阿茶痛苦地皱着眉,拼命地睁大眼睛,却怎么都看不清周围的景色。最终她还是失去了大半的意识,整个人无力而绝望地往水底沉去……
恍惚间,仿佛有人在叫她。
“阿茶……阿茶……阿茶——”
这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似乎曾经出现在她的梦里。这会儿,她正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起先温柔似水,可突然又变得凄厉绝望,阿茶迷迷糊糊地听着,一时只觉得整颗心扭成了一团,痛得厉害。
“是谁?你是谁……”
“阿茶,快看,有漂亮的花儿呢!”没人回答,只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光,紧接着浓稠的黑夜褪去,周围的世界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阿茶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二三的年轻妇人,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如云的墨发挽成发髻,上头插着一只简雅大方的青玉莲花簪子,打扮很是简单朴素。阿茶看不清她的脸,但莫名就觉得,她一定是个美人。
还是个纵然不施粉黛,装扮素雅,却也能一颦一笑动人心,勾人魂的大美人。
此刻她正坐在一个与她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富丽庭院中,指着身旁嫣红的花朵儿,满脸温柔地与怀里的女娃说着话:“阿茶喜欢这花儿吗?”
女娃的脸阿茶看清了,那是……
她。
儿时的,约莫才四五岁的她。
看着幼时的自己满脸孺慕地倚在那女子怀中,奶声奶气地说着“喜欢”,阿茶突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脑中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土而出,伴随着阵阵撕裂般的痛苦,小姑娘浑身颤抖,一时只觉得整个人忽冷忽热,难受得快炸裂开来了。
“那花儿和娘亲比,阿茶更喜欢谁?”眼前的场景依然在继续。
“娘亲!”女娃说完便抱着她的脖子软软地撒起娇来,“娘亲最好,阿茶最喜欢娘亲!”
“娘亲也最喜欢阿茶了,阿茶是娘亲的宝贝,拿什么都不换的宝贝……”女子似乎很满足,可不等她说完,画面便猛地一变。
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鹅毛大雪,空旷寒冷的房间,翻落在地的炭盆,绝望哭泣的女子……
“阿茶,娘亲的小宝贝,对不住,娘亲无法看着你长大了,对不住……”话音刚落,方才还温柔浅笑的女子突然便变成了一具高高挂在横梁上的尸体。
她吐着长长的舌头,双眼爆瞪,面色青紫,满脸的绝望与怨恨。
“娘……娘……”阿茶惊恐地瞪大泪眼,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娘亲——!”
***
用力地将浑身滚烫,脸色惨白,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姑娘托出水面,凌珣捏着她的下巴给她渡了几口气,然后飞快地往岸边游去。
失控的心跳到现在还未平复,青年急促地喘着气儿,思绪有些纷乱。
他知道自己对怀里的小丫头有兴趣,可实在没想到自己竟已经这般在意她了——方才见到她摔下山的那一瞬间,他的心竟也险些跟着跳出来。尤其是那一刻心头涌起的暴戾,连他自己都有些骇到。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离开那个地方,自从那人死后,他的心便也仿佛死了一半,再也难以掀起任何波澜。可怀里这个才认识一个月不到的小姑娘,却叫他的七情六欲重新都活了过来,会笑,会怒,会妒,也会怕。
情况好像有些失控,但凌珣并不排斥。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想,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正这么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嘶哑的哀鸣声:“娘亲——!”
凌珣愣住,还未反应过来,怀里本该昏迷的小姑娘已经剧烈地挣扎起来:“娘亲……娘亲不要走!不要走……对不起,娘亲,阿茶乖乖的,你不要走……不要走……”
好在她身子虚弱,没有太多力气,纵然像是拼尽了全力,也不过只发出一点动静。凌珣毫不费力地定住她的身子,加快了速度朝岸边游去,只是小姑娘满脸惊惧,眼角不停有泪珠滚落的模样,看得他心中不舒坦极了。
忍不住偏头亲了亲她的脸颊,青年低声安抚道:“好,不走。”
谁料小姑娘却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不是狐媚子,不是狐媚子!我娘……我娘不是狐媚子……不是!不要,不要欺负她,不要欺负她……娘——!”
她如做噩梦般地大汗淋漓地睁开了眼。
可凌珣知道,她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否则她不会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还一直颤抖着往他怀里缩。
心头微微揪紧,他低头看着仓皇莫名,像是遭遇了世上最可怕之事的她,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她的情况不大对劲,怎么回事?
然人还在水中,到底不便多思,凌珣紧紧搂着阿茶的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朝岸边游去,一边贴着她的耳朵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不!不回家……不回家!”阿茶闻言却怕极了似的摇头尖叫了起来,整个人拼命地朝他怀里缩去,“不要回家!不要!求求你,不回家……不回家……”
已至岸边,邵家兄妹也已在不远处等着,可看着怀中彻底失控了的小姑娘,凌珣到底是抿了抿唇角,抱着她飞快地转过身,往不远处另一个岸口游去。
“好……不回家。”
小姑娘这才稍稍停止了挣扎,可还是缩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