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睡意打开舱门。门外站着胡老大,裴子夫和李晓,三人全是眼睛发红,显然也都一夜未眠,相比下靠海吃饭的胡老大精神最好,也没有晕船,可他一坐下就一脸凝重道:“我们必须立刻掉头回去。”朱雨时惊道:“为什么?暴风雨不是过去了么?”胡老大摇头道:“以我的经验这样的暴风雨还会持续五六天,甚至更长,我们的一根桅杆已经折断,继续航行太过冒险,如果船翻了都要葬身鱼腹。”朱雨时道:“我们不是已安然渡过一晚了么,桅杆断了可以修,但可不能回去。”胡老大急道:“我知这批货物十分贵重,但也犯不着拿命冒险啊?”朱雨时道:“我们已经航行了五天,回去要耗时多久?而且金人也一定会怀疑我们走了水路,所以回去更不安全,只能坚持到底。”
胡老大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师公逼老子,老子才不会出海。天气好也就罢了,现在总不能让一船人陪你们送命吧。”朱雨时叹道:“我知道胡大哥为难,除了返航什么都可以商量,还请胡大哥帮我。”胡老大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又没交情,凭什么帮你?”
不知燕青何时已倚在舱门上,懒洋洋道:“可他跟我有交情,你答应我的事难道想反悔不成?”胡老大见到他立即强笑道:“小人且敢反悔,只是天不作美,我们也没有办法。”燕青道:“断掉的桅杆绑牢后仍可使用,刚才检查船身也并无损坏,所以不用回去。”胡老大道:“燕大侠的武功小人自是佩服,但海上航行还是小人的经验更足,奉劝诸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要过了今晚想回去来不及了。”朱雨时问道:“为什么?”胡老大道:“今早我闻到了海上的风腥味,可以判定前方天气恶劣,如果进入暴风的势力范围就只能等它过去才能航行,所以要回去就要趁早。燕大侠乃千金之体,想必也不愿在这里赌命。”
燕青笑道:“我的命且是今天才开始赌的,你照办就是。”胡老大咬牙道:“你们真想送死也由着你们,可总不能拉着我们一起垫背。”燕青冷冷道:“我能活多久全由我说的算,真想让你死的话,你且能活到现在。”胡老大脸色铁青,道:“另一艘船已经失散,船老大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也会选择掉头回去,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协定的。”朱雨时道:“那艘船上有萧岩和鲁宁,不会让船掉头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吧。”
众人出了船舱,天空如死鱼眼睛般灰蒙,海风潮湿阴冷,胡老大的脸色也如天空般阴沉,指挥着水手们抢修桅杆,挂回风帆,搜索失船。他们每行百里便放出一支信号烟火,可到了中午仍未发现失船踪影。胡老大不住唠叨说那艘船肯定已然回航,找下去也是无功。朱雨时的信心也不禁动摇了。可就在这时,忽见远方海面上升起了一条火线,“砰”一声在空中炸裂开来。水手们狂呼拍手,终于找到了失船。
两艘船缓缓靠拢,萧岩和鲁宁都在甲板上向大家招手,船挨近后放下渡板,二人过来后对朱雨时他们道:“船老大说若中午前找不到你们就要调头回去,真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朱雨时欣喜道:“看来海神爷并非是真的要害咱们,不然且能让咱们在汪洋大海上重逢。不过今夜仍有风暴,大家都小心些。”鲁宁笑道:“海神爷发威,再怎么小心也无用,只要他老人家不收我们,就肯定可以化险为夷。”裴子夫道:“我们既能走到这一步就一定命不该绝,我也认为可以安然度过。”大家虽知这是安慰之言,但心情都有所好转,有时信念比勇气更能克服恐惧。
申时刚至天色便暗淡下来,空中飘来了零星小雨,海风急吹,波涛汹涌,船身也开始摇晃起来。水手们扯下风帆后便躲进了船舱。风骤然加大,二船在滚滚的海波上跌宕起伏,有了昨夜的经历,大家都早早的躺上吊床,疲倦的朱雨时还在狂风暴雨中睡了三个时辰。
胡老大所料不错,暴风雨又连续进行了两天,天上阴云整日不散,没有丝毫放晴的征兆。好在两艘船没有走散,只是航行速度甚是缓慢,几乎停滞不前。所有人都感到身心疲惫,人累以后心情都不会太好,然后就开始抱怨,可当一群人都开始抱怨时气氛就不对头了。镖师和趟子手们都纷纷嚷着走陆路,胡老大更是带着全体水手罢工,一个个像死鱼般躺在甲板上睡觉。
朱雨时好言劝说了几次都无人理睬,燕青虽可威胁胡老大,却不能威胁的镖局里的镖师,而那些养尊处优的镖师大爷们比水手们闹的更凶,以前出镖一向风风光光,哪遭受过这罪,若不是裴子夫和萧岩在船上坐镇,只怕早将气撒在了朱雨时身上。
局面愈发不受掌控,一船的怨声载道,又打骂不得。朱雨时一筹莫展,问李晓道:“该如何是好?”李晓也是眼圈发黑,没休息好,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朱兄不妨想想如果堡主在此他会怎么做。”朱雨时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们去下面搬一箱金子上来。”两人这就来到舱底,将一箱装满金条的箱子搬上甲板。朱雨时提气高喊道:“两船的兄弟们都静一静,听我一言!”他这一声用足了内力,声音立刻压过了所有人,两船上的人们都起身向他望去。朱雨时继续高声道:“我知道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不过我们不能停下,仍要继续前进。暴风雨总有过去的时候,我恳请大家坚持到底!”有个半躺在甲板上的中年水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