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素忽然道:“石堂主也从洞里出来了。”朱雨时心中一震,忙回头望去,顿时愣在当场。只见洞口处人影一晃,飞身跃出一人,正是“双刀鬼王”石通。朱雨时脑袋“嗡”地一声,吓得魂不附体,万没想到石通竟也一直藏在洞中,难怪雷震说他另有分配,原来就是让他来监视自己。他先一步进入洞中,洞内深广,自己又没有详加排查,竟连藏着一个人都不知道,真是太大意了。自己和铁鹰的对话也全被他听见,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只要他说出真相自己就难逃杀身之祸。
朱雨时心知事情败露,心中难过之极,最难过的还是辜负了铁鹰的期望。如今林灵素站在他左首,雷震站在他右首,石通迎面走来,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想在这三大高手中脱身是不可能的,朱雨时暗自凝聚气力,已选好了林灵素作为同归于尽的对象。
石通身穿夜行衣,背后挂着鬼头刀,来到近前,脸上仍旧如花岗岩般冷酷坚毅。雷震笑道:“石堂主辛苦了。”石通只是点了点头。林灵素道:“洞里的情况都还正常么?”石通缓缓道:“正常。”朱雨时刚准备动手,但听到了‘正常’二字赶忙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望向石通。林灵素道:“贫道适才听见傅堂主发出了一声似哭腔的悲吼,不知发生了何事。”石通淡淡道:“他用剑砍下了铁鹰的头。”林灵素皱眉道:“砍头就砍头,为何要发出悲吼呢?是不是傅堂主心有不忍?”石通淡淡道:“杀人时的样子很多,有人大笑,有人冷笑,也有人会难过。”林灵素道:“那就是一切正常喽?”石通道:“正常。”雷震笑道:“若世上只有一个人不会说谎,那他就一定是石堂主,他说正常就一定正常。”林灵素也陪笑道:“‘双刀鬼王’的大名贫道也是仰慕已久的,当然信得过。”
朱雨时肯定石通对真想了如指掌,但这个从来不屑说谎的江湖怪杰为何要为自己圆谎?就像上次比武时他假败于自己一样,他为何要帮着自己?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已救了自己两次,这份恩情已是还不清了。
雷震道:“既然事情已了,就请傅兄回去歇息吧,剩下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朱雨时道了声“是”,临走前又看了眼地上的头颅,发现铁鹰的眼睛是睁着的,又大又圆的看着自己。朱雨时心如刀绞,心想铁鹰兄你就一直看着我吧,看着我完成你的遗志。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沿着小河走出三里后,他再次趴在河边呕吐起来,眼泪簌簌而下,将头埋入冰凉的河水中,突然仰起头来,水珠顺着脖子流进胸膛,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愤怒,暗自发下毒誓“不杀林灵素誓不为人。”接着他狠狠的用双拳击地来发泄,潮湿柔软的地面被他锤出了两个大坑,他把地面当成了林灵素,越锤越凶。忽听后面的树上有人道:“你要真想报仇就快点站起来,这是离开树林的必经之路,你想让他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么?”
朱雨时听出说话之人是凌虚渡,便停止了挥拳,哽咽道:“铁鹰兄为我而死,我。。。我真的很难受。”凌虚渡叹息了一声,轻飘飘落到他身前,单脚一踩便将拳坑踩平,搀住他的胳膊道:“走吧,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什么。”
酒,这个时候只有酒才能缓解朱雨时的痛苦,所以他拼命的吃了三斤,吐了三次,但还要再吃。他的酒量并不差,但在恶劣的心情下吃酒不醉才是怪事。所在的小面摊风灯摇曳,酒幔轻展,面摊老板几乎每夜都能见到来买醉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就算客人把面摊周围吐的成跟茅房一样臭他也不会出言责备。因为他知大半夜来吃酒的大都是失意的可怜人,他们更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励。老店家可怜这些醉鬼,也佩服那些陪他们吃酒的人。肯大半夜陪着吃酒,听牢骚话的朋友是绝对值得交的。一个人吃酒往往越吃越痛苦,两个人吃酒就不一样了,一个吃,一个劝,往往离开的时候,痛苦的已不再痛苦,失意的也不再失意,这就是朋友的力量。
凌虚渡就是这样的朋友,他不但让朱雨时吃酒,还陪着他吃,只不过他吃的很慢,因为他不能醉,至少要保证一个人是清醒的。老店家笑着又送来了一坛酒,笑道:“要不要来碗面下酒?只吃酒的话很快就醉了。”凌虚渡笑道:“那就来两碗面吧。”
朱雨时已醉倒在了桌上,刚才听了凌虚渡的一番劝,心中已舒缓不少,他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把“戏”|唱下去。凌虚渡已开始吃面,再没有碰一下酒杯,吃完后在桌上放了八个铜钱,背着朱雨时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因为他想到林灵素和雷震现都已回到了丰庆楼,背他回去只会节外生枝。他付了店钱,把朱雨时放到床上后就从窗户离开了。
清晨时分,朱雨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才梦见了铁鹰和何月莲浑身是血的站在床前,铁鹰还取下血淋淋的头颅放在自己面前,那颗头颅忽然开口说道:“我们都在看着你。”随后便被惊醒。
阳光射进了他的窗户,只觉头疼欲裂,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又回想了一遍昨夜发生的事,他多么希望昨夜的事也是场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看了眼所在的房间,已猜到是凌虚渡安排的,不由心生感激。现在的他又恢复了信心,这也全是凌虚渡的功劳。
他洗了把脸,整了整衣服,从窗户跳到了小巷,转弯上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