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正热起来了,布桑的三伏天到了,日头明晃晃地在挂在当空,气温一直飙升到了四十度,日头烈点的时候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了知了在树梢不知疲倦地在叫个不停。
在这一年中最热的这一天,范无双替陆深办了出院手续,孩子头上软趴趴地带着一顶遮阳帽跟在她的身后,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但是整个人却是蔫蔫的,只是沉默地跟在范无双的后面,也不说话,头也低着。
他们出院也没有什么东西,只装了一包换洗的衣服,范无双前一阵子将以前租的房子退掉了,东西能送人的送人,不能的都通通扔掉了,在布桑待了快要三年了,真正清理东西的时候却发现,三年的时间里,她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她那辆破车最后以几千块钱的价格卖给了中介,再把车钥匙递出去的时候,范无双心里面算是知道,这一切都是结束了。
在美国的陆时知道她要回来,什么都没用问,像很久之前的那个样子一样,给她们母子在公寓里留了一间房间。
在陆深自杀未遂之后,布桑附一院的心理治疗团队解散,罗伯特教授也于昨天回到了美国。陆北的助理唐炎善后所有事宜,而在陆北的授意之下,范无双的□□里多了二十万块钱。
唐炎给范无双发了一条短信,说是这是做家庭医生的薪资。
她和陆北从春天相遇,夏天分别,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这家庭医生的薪水真是高得不得了。
她于申城长大,成年后离开中国,再回头便来到布桑,现在终于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布桑这座城市给予她的,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会在她离开之后,烟消云散。
陆深跟在她后头,在收拾完东西之后,她带着孩子在市中心正宗的布桑餐厅里定了位置。布桑菜以浓油赤酱出名,而布桑人喜甜喜鲜。陆深要求不高,眼巴巴地跟范无双说:“妈妈,我想吃小馄饨。”
他脸色比刚入院的时候好看了不少,但是整个人还是死气沉沉的。面对这样子的深深,范无双心里面非常疼,看着自己的孩子跟别人总是不一样,多灾多难,做妈妈的总是会难过。
面对深深的要求,范无双总是不忍心说一个不字。
“妈妈,我就要一碗小馄饨就好啦。”陆深将下巴磕在座位上,小声地说:“管家叔叔做的小馄饨最好吃了。”
范无双摸摸他的头,孩子从出院开始从来没有问为什么爸爸没有来接他,也没有问为什么他们又要回美国了。他这个小朋友,只是想要一碗小馄饨罢了。
范无双给管家去了一个电话,她打的是别墅里的座机,在嘟嘟嘟的三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
范无双沉默了,然后她就听到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钟之后试探着问:“无双?”
“陆北。”范无双吸了一口气:“管家在吗?”
在听到并不是找自己之后,陆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带着点嘶哑,慢慢道:“我让他听电话。”
“喂,夫人?”管家还在布桑,依然照料着陆北的生活,家里出了大事,公司也出了事情,管家跟了陆北很多年,当然不会在这种艰难的时刻弃他而去。不过在听说范无双带着离开的决定之后,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颇有微词。这会儿接到范无双的电话称呼还在,但是口气竟是不大好了。
“您有什么事情么?我待会儿还要请医生来家里。”
范无双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了一眼对面眨着眼睛看自己的陆深,语气便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是这样子的,深深特别想吃您的小馄饨,我们晚上的飞机,现在在市中心的里拉饭店。”
管家看着一眼身边的陆北,陆北朝他点了点头,管家心里有些别扭,但是没办法,还是对着免提的座机答应下来:“哎,我待会儿做好送过去。”
管家打了电话让人送皮子过来,然后就吩咐人着手和馅儿,佣人们在厨房里转来转去,陆北也过来了,管家惊讶得不得了,这位公子,从小到大十分讨厌进厨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管家站在厨房门口,劝了劝:“阿北,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陆北是个不听劝的,他站在阿姨边上看了几分钟,就知道了该怎么包馄饨。管家亲自弄的馅儿都是陆深喜欢的口味,掐一小点儿放在皮子里,手上轻轻一用劲儿,立刻就成型了一个小馄饨。
他那双签合同的手,修长白皙的手,一下一个,一下一个,很快就整整齐齐包了十多个。
管家自己知道再也劝不住了,索性就不劝了。任由他吧,好歹也是给自己孩子吃的。
等所有弄完的时候,离范无双打电话过来已经有两个小时了,包括陆北他们一共包了五六十个小馄饨,管家将它们一个个装在保鲜盒子里,足足装了三个大盒子。
管家走的时候,陆北站在别墅的阳台上,远眺过去是一大片的人工湖,他听到远处汽车开动的声音,管家的背影早就走远了,他想这会儿他应该带着东西出发了吧。
日头还是那么烈,别墅里的蝉鸣似乎永不停歇,陆北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范无双三个字,在几秒钟过后,他终于选择了删除。
“刷”轻轻的一声,信息就像是被擦除了一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范无双和陆深在饭店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管家终于到了,孩子在看到往常对自己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