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父对那幅画的感情却不像康年华那么浅薄，毕竟是从小耳濡目染过来的，所以看到叶寒烟的动作，几乎是立时冲到了她面前，脸色阴鸷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看到叶寒烟脸上近乎挑衅的笑容，他骤吼一声她的名字，抬手就作势要一个巴掌挥过去。
可是就在他的掌心接近叶寒烟几公分的时候，手腕却蓦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握住。
康父过去也是个军人，身体不可谓不行，只是近几年年纪越来越大，力自然也比不得从前。当靳湛北面露冷色将他挡住的刹那，手腕上竟然传来一股近乎手骨错位的疼痛感。
他愤怒、屈辱，狠狠盯着他，“你是不是想让老子把你的老子找来？”
靳湛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算我父亲过来，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动她一下。”
男人的眼神透着绵延的冷意，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何况是其他人。
叶寒烟抿唇不语，只是也难得的没有再笑，拉着男人的另一只手，“走吧，回去了。”
教出那样的女儿，面前这个人也不会无辜。更何况——要说无辜，谁有她的孩子无辜？
只不过，毁了人家传家宝，哪怕真挨了一个巴掌，她也不会非得还手打回去。
当然，既然现在被靳湛北挡了，她也不会再主动伸头非得让人扇。
可是她握住男人手的动作只持续了几秒，眼神蓦地注意到黑暗里薄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身身体，隐隐绰绰拉长了斜影，与大树和树叶投落的影子混在一起，清冷寂落。
那一刻，叶寒烟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
所以当康年华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放开靳湛北的手，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靳湛北收回手，眸光微微一沉。
三个人同时朝这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树下的男人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女人缓缓走到自己面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是阔别多年的老朋友那般，戏谑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看到我这么难过？”
她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叶寒烟睁大了瞳眸，生怕自己面前出现的只是幻觉，她看着他一如往昔的笑意，却像是成了记忆深处最遥远的温柔。
舔了舔嘴唇，“你回来了？”
“恩。”
简单的一个字，让她心底深处那根弦彻底崩塌，就跟上次她看到他的时候一样，只是这一次却又比上一次多了点什么——他是真的没事了，完完全全的没事了。
秦笙摸了摸她的脑袋，“去你最喜欢的烧烤店？”
“好！”
叶寒不假思索的答应，跟着他走了。
靳湛北站在原地，想追上去，双腿却像是僵滞了只能黏在原地一样，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根本无法走动。他可以说服自己对她各种理所当然，他也什么都不要只为能够禁锢她在自己身边，可是所有的自信与镇定在他看到那个男人的刹那都没了底气。
秦笙救过她的命，还是以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和失忆这么长时间微代价的救，超脱了生死界限，他毫不怀疑，如果那个男人现在说要跟她在一起，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甩开一切，包括他，然后跟着秦笙走。
靳湛北紧紧抿着薄唇，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在刹那间被人抽干，难受的心绞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最终形成了一种最无力的痛楚，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
好像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懂了她曾经的恐惧与绝望——曾经他一直以为他懂，他以为他知道她有多悲伤，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真的身临其境的明白那感受。
连远比他以为的痛百倍、千倍。
所以她曾经在他身边眼看着他为了康年华一次两次的丢下她的时候，竟是绝望如斯。而且更讽刺的是，那时她还不知道他跟康年华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关系，所以她的提心吊胆更甚。
靳湛北想，就像她曾经绝望过的那样，他如今也要把她曾经的绝望都尝一遍。
可惜于他而言更可悲的是——他知道秦笙对她的恩，所以他在那个男人面前就连争抢的资格都没有，说到底，是他自己在生死关头选择了别人，是他自己放弃了那个机会……
不能怪她，都是他的自作自受，自尝苦果。
是谁说过——永远不要爱上你狠狠伤害过的女人，否则疼痛只会加倍，把她曾经受的、连同你如今受的，成倍的交叠在一起加诸在自己身上……
他以为还能弥补，却终究不过自欺欺人。
身旁蓦地响起一声冷笑。
康父看着他讳莫如深、不显任何情绪的样子，却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疼痛窒息的气息，突然就觉得无比解气，唇齿间满溢着嘲弄讽刺，“这就是你无论如何都要护着的女人？”
“护到最后，她就这么跟别人走了？”
靳湛北蓦地盯了他一眼，迁怒的情绪凝聚到最后成了冷厉的怒，如果不是因为他们……
闭了闭眸，男人冷冷转身，朝着那辆黑色的世爵走过去。
康年华心底一颤，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西装袖子的触感在她手里竟陡然蔓延至心尖，“湛北，你认清现实吧，她已经不要你了，你看她都跟秦……啊！”
女人蓦地尖叫一声。
她的手臂被男人狠狠甩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如果不是康父及时上前扶住她，她的身体已经像是飘零的落叶一样破败的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