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雪直回到了家中,还好像做着一场梦一样。
她把自己重新又交给了钟友诚的同时,一个巨大无朋的问号,又一道电光一般,闪现在她眼前。
——她要怎么留下来呢?
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只考虑着留与不留,竟被忽略了。
而这个问题,绝不轻松,甚至相当棘手。
行期就在明天,用小时计,已经不足二十小时。
这短短的十多个小时里,她又能用什么样的方式,以何种的理由再说服黎母放弃龙马计划呢?
不想让钟友诚再看到两个人的事情依然受制于黎母的她,好说歹说,先让钟友诚一个人离开之后,就把这新生的困扰说给了曹莹莹。
曹莹莹听了,也好像当头挨了一棒,半天,都是一筹莫展。
“黎小雪同志,你这也太,太……,你的事儿,怎么就这么难,一个坎儿接着一个坎儿呢?”曹莹莹终于又开口的时候,也只是这样抱怨着。
看着几乎就和自己的脊梁骨一样的曹莹莹如此这般,黎小雪更是不知所措。
“实在不行,和你妈直说了吧!”曹莹莹没好气地说。
黎小雪哭丧着脸:“什么?直说了?你还让不让我妈活了?”
“那,你也别回家了,直接住到钟友诚那里,要不,干脆和他远走高飞!”曹莹莹又狠心说着,直恨自己,“我这真是造孽呢。”
“你是说私奔?”黎小雪当然不能认同。
“又能怎么办?你自己说!”曹莹莹不耐烦地反问起来。
黎小雪也只知道摇头。
曹莹莹又想了想,终于,缓和了一些语气,说:“要不,你还是先过去吧。毕竟是佳佳的房子,到了那边,想方设法地,弄出一些不方便来。再和伯母说,这边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那头儿也找不着合适的工作。伯母其实也是一心恋着这一边的,到时候,再尽量回来吧。”
再没有了别的办法的黎小雪,也只好点了点头,说:“先这样吧。只是,钟友诚那一边……”
曹莹莹爽快地说:“我会和他说明白的。”
黎小雪的感激,已经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
“你只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就好了。”曹莹莹说着,又特别地提醒到,“但,你也要抓紧,你的肚子可是不等人的。”
黎小雪肚子里,忽然又坠了一块儿石头一样。
……
黎母直到晚饭时分,才迈着疲惫的脚步,进了家门。
看着黎母脸色不怎么好,黎小雪就迎了上去,问:“妈,您这是怎么了?”
“嗨!”黎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几个家伙,非要喝什么酒。我实在是推不过去,就跟着喝了一些。这心里面,就难受上了。”
黎小雪赶忙扶住了黎母的胳膊,埋怨着:“妈,您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体,怎么可以喝酒呢?”
黎母倒瞪了黎小雪一眼:“小犊子!不是你,我就能跟着那些疯婆子出去了?你还不知道她们?”
黎小雪不免也在心里面自责起来,小心地,就往里搀黎母。
黎母又走了几步,脚下忽然就一崴,身子都往一边倾了过去。
“怎么了?”黎小雪惊声地问着,又往黎母脚下看了过去,只见好好的皮靴,竟折了鞋跟儿。
“嗨!这一顿饭吃的!”黎母又懊恼地说。
“您的脚怎么样啊?崴没崴着?”黎小雪又焦急地问。
黎母摇着头,低声地说:“没什么。只这鞋,明儿看样儿是穿不了了。”
黎小雪扶着黎母上了床,又拿了药给黎母吃了,说着让黎母先睡上一觉,就要走开。
“小雪,先别走。”黎母却把黎小雪叫住了。
“什么,妈?”黎小雪问着,在黎母跟前坐了下来。
黎母把黎小雪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又微微一笑,感慨地说:“一晃,都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有时候,我一个人在这房子里待着,就会想起你曾经的点点滴滴。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太多的你的影子。”
黎小雪的眼睛立时就红了一圈儿,伤心地说:“妈,您别再说这些了。”
“你一岁多的时候,刚咋啵咋啵地能走了,有一天,就在那儿,在桌角那儿,”黎母说着,又欠起了一些身子,往一个桌角指了指,“仰着,就摔倒了。后脑勺正好就磕在了上面,当时那血流得,捂都捂不住了。我真是吓坏了,你倒只哭了一声,还和我说没事儿呢。”
黎小雪早已经掉下了泪来,听黎母讲到这里,又难为情地笑了一声。
“缝了三针呢。”黎母继续说着,“我只怕那里不长头发了,又抹姜,又上什么药的,到底,还是留下了疤。都是妈一时没照顾到啊。”
黎小雪又难受地说:“妈,瞧您说的!”
“?好在,咱们是女孩子,这头发长了,就盖住了。?”黎母说着,又伸手摸了摸黎小雪的头发,赞叹起来,“多好的头发。”
黎小雪两腮通红:“这也是得了您的基因啊。”
黎母却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你爸那头发,才真叫个好呢。他如果还活着,看到我们小雪这么好,他可有多么地高兴啊。”
黎小雪也只有摇头,说:“妈,小雪不好。您实在舍不得这里,不如,我们,我们还是不走了吧。”
“又胡说!”黎母嗔着,“我都喝了人家的送行酒了,再不走,可不叫她们以为我占了便宜,给她们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