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烛火在昏黄的室内亮着,有风吹过,那烛火在风中飘摆不定,忽明忽暗。
老人去取了灯罩罩在那烛火上面,窗上的剪影微微有些佝偻。
小七看着老人在窗上佝偻的影子,眼前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老人是御医,最是注重养生,而深夜不眠最是伤身。老人,大概是第一次等人等到了这么晚吧。
而他等的那个人,就在隔他一窗之远的地方,正在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杀他。
小七憋回泪水,扯出一抹讽刺的笑,胡仁啊胡仁,你做了一辈子御医,医身亦医心,可曾想到,你收的唯一一个关门弟子,才是最需要你医治的病人。
街道上,巡逻兵走过,鸣锣三声,宵禁。
屋中老人一愣,竟已经三更宵禁了吗?
大周京城内三更之后宵禁,此时再在路上行走,是会被当做歹徒抓起来的。
已经这个时候了,小七今夜大概是不回来了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起身披衣去关大门。
刚出门,老人却一愣,小七已经在院子里了,此刻正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什么。
掩饰好脸上的担心和焦急,老人把眼睛一瞪脸一板。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人吹胡子瞪眼睛对着小七大呼小叫。
小七立在朔朔北风之中,静静的看了老人一会。
弯弯的月牙挂在天边,星星从月亮的光芒里挣脱出来,却没能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亮大地。
四周是一片寂静,这个夜,没有光,只有呼啸的北风。
在这样深沉的夜里,小七就那样静静的站着。
老人眉头一挑,从屋门的台阶上面走下来,摸摸小七的额头,这孩子怎么了,莫不是发烧了,生病了?
略略有些凉意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小七几乎要记不清上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是在他脱离乞丐这个群体独自一人走上一条未知道路时,身边乞丐那不赞同的眼光,还是他偷偷从显贵人家的筐里偷偷拿了几个打算用来喂狗的馒头而被打的奄奄一息时,老乞丐的埋怨,或者是他的继母瞒着他父亲把他卖给人牙子时,他弟弟隐在窗子后面向他投来的担心的一瞥?
不,这个老头啊,又怎么能和那些相提并论。
或者,在他尚且不能记得的时光里,他那为他难产而死的母亲曾经在离开这人世前比这更温柔的抚摸过他,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的父亲认识他的继母以前也曾经用同样疼惜的目光看过他。
然而,那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都已经消散于时间的风尘中。
他啊,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乞丐,他现在只有他啊。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生活,根本没有给予他选择的权利。
小七把师父放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握住,“天凉,进屋去吧。”
拉着师父,小七率先向屋里走去,进门前,突然开口,“今日皇后娘娘赏了我一些御赐的茶叶,师父,我,我拿了一些回来。”停了一下,“您,尝尝吧。”
老人一愣。
茶叶提神,睡前是忌饮的,这是他府里的规矩,小七来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
老人仔细打量小七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叹了一口气,“既然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尝尝,也好。”
小七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将今日从皇后娘娘那里拿回来的茶叶放在桌子上,从炉子里勾了炭火出来,开始烧水。
这一壶茶小七烹的十分用心,,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因为认真,所以这茶沏的格外的慢。
只是,再慢,这茶,终于还是好了。
小巧的精致的茶杯里面,是金黄的茶水。
老人默默看着小七做完这一切。
把茶叶高举过头,小七跪在地上,像是当初拜师时那样郑重,“师父,吃茶。”
老人叹了一口气,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千言万语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把手放在小七的头上,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小七,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小七霍然抬头,老人此时已经将茶放到了唇边,脸上,神情淡然。
死死的咬住唇,小七只是静静的看着老人将茶喝下。
老人喝完了茶,把杯子倒放,向小七示意,他已经喝了干静。
起身,小七收拾茶杯,转身的那一刻,小七闭上了眼睛,而那一刻老人的神情,却永远印在了小七的心里。
那个老人,他什么都知道!
还未出门,身后已经响起了“砰!”的一声。
不用回头,小七也知道是什么倒下了。
再次闭上眼睛,然后,小七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幽暗的烛火还在风中摇曳。
第二日,太医院胡太医因急病突然故去,太医院唏嘘之声一片。
皇后宫中,红梅如血,开的正艳。
皇后娘娘逗弄着丫头,漫不经心的听着杜若回禀这件事。
听完了,她依旧漫不经心的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然后,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接着逗弄起丫头来。
消息传到墨色耳中时,她正在和苏夜下棋。
听了这消息,墨色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中的棋子被她在手中握了许久。
终于,墨色还是把棋子往棋盒里面一扔,“不下了,没心情。”
苏夜起身,挽起墨色的手,“走吧,我们去踏雪吧,你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