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闻多拉蒂的先行部队已经到了中部。”虽然已失去活动能力多年,但面对昔日的敌人、培斯洛另一端的法师,老人的立场仍然很鲜明。“大人,你真的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先把他们堵在中部,把战场拉离凡比诺,这个方法简单而且有效。”
路迦不是没想过这样做。如此一来,凡比诺所受的风险的确可以减低,严格来说这座城市并不如千镜城易守难攻,但把战场推前到中部的话,一来多拉蒂的战力消耗也会减低;二来诺堤的战线也会随之拉长;三来会把中部城市统统拉下水,事态一旦失控便会变成第二场海语战争;四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塞拉菲娜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路迦不觉得他可以在三天内赶到中部、击退多拉蒂,然后还来得及回来转移契约。
他简短地向对方解释。老人明显还有点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
相比起比信,路迦的作风更加强硬,然而比信再不支持他的做法,也不会把主导权抢回手里,现在凡比诺名义上和实际上的主人,都只有路迦一个。
其他人所能做的,仅仅是进言而已。
“守城的人手安排好了吗?”路迦问永昼。
既然攻城的是法师与精灵,凡比诺自然不能派普通人上阵,至少不能在前线。
诺堤的人口远远不如多拉蒂,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人已经全部调遣到城门上了,火力却还是不太够用──这还是在凡比诺只有一边要守的前提之下。彻尔特曼虽然说过不会出兵,但也不可能让多拉蒂大军绕到凡比诺后面围攻。
论物资,诺堤再不够也可以从彻尔特曼那边索取,多拉蒂的战线却拉得几乎横越大陆。
论人数,对方占优,绝对有能力分成几班,日夜围攻。诺堤却只能硬撑。
说到底只是意志力与决心的对抗。
“早就搞定了。”永昼漫不经心地答。他在手心里放出火焰,半吓半逗地凑近了旁边用脸滚桌子的小男孩。后者尖叫着往反方向退去。永昼熄了火球,转而揉揉对方的头发。“极夜打算参战吗?”
“她会留在这里。”路迦说,想了一想,又补充一句,“倘若战况不利的话,应该也会过来。”
“凡比诺守得住。精灵联邦的骚乱还没平息,他们分不出太多兵力给多拉蒂。”永昼的手划过空气,像是在驱逐一只烦人的苍蝇。他的态度比路迦乐观多了。“我不担心城门那边。我更忧虑塞拉菲娜一怒之下会碾平诺堤城堡。”
“她不会。”路迦下意识反驳,却没给出任何理由。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他再次强调,“她不会。”
他也不认为凭多拉蒂能做出什么,但路迦并没有忘记兄弟会。他们说是要效忠塞拉菲娜,做的却是最不利于她的事情──暗杀迪齐索便是最好的例子,要是他还在世的话,此刻多拉蒂大概还在法塔乖乖待着,而不是在做攻入凡比诺的美梦。
古布亚曾说过,兄弟会的成员无处不在。路迦并不认为这句话是虚言。
──连北方一个小猎人都能得到猎/枪,如果兄弟会真的混入多拉蒂里面,诺堤要面对的便不止是魔法与弓箭,还有谁都可以使用的火药。法师不再占有压倒性的实力优势。
不要说诺堤了,要是兄弟会带了威力更强的武器,连永昼的安危都成问题。
他的顾虑太多,然而绝大部份都不适宜与人分享。要费太多时间解释。
气地送走龙族的客人。等他们全部走远了,比信才揉揉鼻子,站起了身。
“昼夜兼程的话,多拉蒂第一批大军会在明天到达。”他向路迦说,“那时候你应该还忙着弄死那个多拉蒂小子。事先声明,我只能为你守两日城,再多的话连我自己也到极限了,你不能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要求太高──如果你不能在两天之内搞定那个该死的契约,并且放她出来帮忙的话,恐怕便会拖成拉锯战。你很清楚彻尔特曼给了多少时间,他们的耐心一旦耗尽,站在城门上的就不是诺堤,而是血族。”
凡比诺是彻尔特曼唯一的自由城,很多贸易都要依靠这座城市进行。
彻尔特曼不可能忍得太久,正如诺堤不可能把家园拱手让给血族。
“我知道。”路迦答。
比信把手伸到背后捶捶,朝大门走去,“你明白就好,小子。”
会议室里只剩下路迦一个人。他扳着椅子发了一阵子呆,塞拉菲娜向他说的话仍然萦回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如果她真的死在里面,那大概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路迦回过神来。他不能再浪费时间。
他赶到侧厅。费亚大公看起来已经厌倦了奥戈哲,所谓把他送过来,不过是将奥戈哲塞到衣箱里面运到凡比诺──路迦甚至很怀疑她有没有开一个小洞让奥戈哲呼吸。他花费那么多力气,可不是为了得到一具多拉蒂的尸体。
箱子上放着黄铜制的钥匙。路迦扭开了锁,手臂一振,便把衣箱顶推开。
蜷曲在里面的少年一动不动。纵使奥戈哲的双眼被黑布蒙住,路迦不信他听不见衣箱被打开的声音,他只是单纯在等,或者是害怕离开箱子。也有可能是因为饿得了无力气,他看起来跟一具骨架没什么分别。
路迦却没有时间和耐心。他随手拉下奥戈哲眼前的布,指尖刮过少年高高突起的颧骨时几乎要被它割伤──奥戈哲的确消瘦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