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十分安静,落雪可闻。
众目睽睽之下,年过花甲的雷虎跪在血色战车上,纵然心中屈辱,面上却不能有丝毫不悦。
而在他身后头顶,那血色“疆”字战旗依旧招展,只是落在众人眼中,却再无丝毫的威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而更加讽刺的是,这一跪,好长时间雷虎都没能再站起来。不是不愿,而是有人不想让他站起来。
什么是敲打?
什么是打狗给主人看?
大约没有任何例子能比眼前的一幕更加生动了。
“有意思!”远远的,黑衣人站在人群中,寒风吹起面纱,露出那嘴角一丝韵味深长的笑意。
人群也呆住了,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明所以。
今天不是拓土侯墨云峰之女腰斩的日子么?怎么还没开始,这身份不凡的两条龙就斗了起来?
“好了,雷老您就快起来,天寒地冻,冻坏了可就是雷逍的罪过了。”终于,雷逍弯腰往雷虎拂去。
话一出,雷虎顿觉身上一轻,所有的压力再不存在。毕竟老谋深算,他借着雷逍的手站了起来,一脸感激。
“好一副祥和的画面!”有人冷笑,有人感慨。
这时,不知想起了什么,雷傲淡笑道:“既然三皇子殿下亲临,那么理当先行。”说着,他手一挥:“赤血骑听令,退后十丈,恭请三皇子先行。”
“喝!恭请三皇子先行!”
一声齐喝,气势惊天。赤血骑整齐划一,齐齐后退十丈。
“三皇子,请!”十丈外,雷傲右手虚引。
雷逍深深看了一眼,带着若儿进入车厢。
“走!”
一声喝令,禁军精锐再次起航。
“雷逍,你是决心要跟我斗了吗?我雷傲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要是不当面讨回来……”雷傲冷冷一笑,隐晦的打了个手势。
手势一出,突然间人群中数个黑衣蒙面人暴起,手中长刀雪亮,大吼着往囚车方向扑去。
“小姐,撑住,我们来救你了!”
“绝雁关的人,死也要死在绝雁关。墨统领,你撑住!”
各式各样的言语,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楚。
人们还处于惊愕中,便闻战马长嘶,血枪耸立。
“找死,死囚也敢劫。赤血骑听令,格杀勿论!”
“杀!”
吼声直破云霄,震耳发聩。
凛冽的杀气宛如实质,血色气浪如滔天血海,无边的血腥蔓延开来。人们面色苍白,纷纷捂住口鼻。
周将军调转战马,目光冷冷的盯着满脸冷笑的雷傲。
只是为时已晚,所有出来劫囚的黑衣人已经被一柄柄血色长枪洞穿,pēn_shè的鲜血,将积雪融化,地面一片鲜红。
阳谋之所以是阳谋,便在于明明知道,却根本无法阻止。
雷逍从车里出来,看着那修罗炼狱般的场景,脸色亦不免一阵胀红。
狠!
好狠!
大约除了那些无知的平民,没人会相信这些人来自绝雁关。
只是如今,这些人已经齐齐毙命,死无对证。纵然真不是绝雁关来的人,那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某处,黑衣斗笠人浑身一震,强烈的杀意几乎无法控制。
“果然,上位者的世界,杀人从来都不是目的。事到如今,还是不肯放过绝雁关吗?”
近乎凝滞的气氛中,雷逍冷冷道:“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以赤血骑的战力,一个活口都留不下吗?”
“墨雨涵通敌卖国,乃死囚重犯。若是被人劫走,恐怕会寒了万千将士的心。保险起见,还是将他们一一格杀为好。况且,这些人也已经说了,他们是绝雁关的人,是受拓土侯墨云峰之命前来劫囚的。”雷傲淡淡笑道。
雷逍双目大睁,目中厉芒爆闪,“恐怕是寒了你开疆王府的心?你说他们来自绝雁关,这话谁信?是你?还是我?又或者这万千黎民。莫非你们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玩弄天下黎民百姓于鼓掌之中?”
“皇子殿下这话雷傲可不敢认同。我承认,如此定论这些劫匪的来历未免过于草率,但不可否认的是,绝雁关那般的确有出手劫囚的动机。
别忘了,这墨雨涵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堂堂拓土侯墨云峰亲身嫡女。若是换了殿下你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被腰斩而无动于衷吗?”
说完,雷傲摇摇头,故作叹惋道:“不管殿下是不是可以,总之,雷傲是做不到。”
“你……”雷逍气得面色铁青。
果然六月债还得快,前一刻他当中折辱雷虎,让开疆王府丢脸,转眼间,雷傲便拿绝雁关开刀,一巴掌狠狠的甩了回来。
虽然明知即便没有前面一档子事,眼下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但雷逍心中的怒火依旧难以平息。
二人的目光隔空相撞,剧烈的火花迸射,这凝重的气氛下,无论赤血骑还是禁军,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长枪。
仿佛下一刻,这同样隶属王国的精锐铁骑便会厮杀在一起。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一赤血骑军士高声道:“回世子殿下,属下等搜到一枚腰牌,请殿下过目。”
雷傲头也不回,开口便骂:“蠢东西,没看到三皇子和周将军就在前面吗?还不送过去。”
说完,雷傲又拱手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还请殿下和将军莫要一般见识。这腰牌我可没有经手,想来是可以证明来人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