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是见惯了徐妙仪面对各种尸首和危机场面,并不觉得奇怪,倒是挖坟太新鲜了,是头一次。
昨晚毛骧冒雨给宋秀儿挑选首饰,并没有跟去寒山寺,当然要问徐妙仪挖坟的原因。徐妙仪和朱守谦早就商议好了,对毛骧是不便隐瞒的,一来是毛骧眼线多,他们只能瞒住一时,而且一旦触怒毛骧,必然会让洪武帝不满生疑,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所以徐妙仪直言相告,并且将栾小姐的画作打开,给毛骧指名了她的疑问,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开馆验尸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毛骧听完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感慨说道:“徐大小姐,你若是男儿身,我定将你引荐到我们亲兵都尉府,有你这样的人才,都尉府如虎添翼,什么魔教逆党,什么北元奸细,统统都会死在你在手里。”
嗯,北元奸细还行,魔教逆党就算了吧,都是自己人,我下不了手。徐妙仪说道:“毛千户过奖了,这事十分隐秘,恐怕只有我和表哥这种有心人才会觉察到不寻常来,目前都只是猜测,并无凭据,倘若开馆验尸之后能够证实我们的猜想,还请毛千户禀告皇上,交代这些来龙去脉,重查谢家谋反案。”
既然瞒不过,就坦白交代。想必洪武帝虽然厌恶外祖父,但是也不甘心当年的真凶就这么逍遥法外吧?能够将栾知府和外祖父一起除掉的人,恐怕不是什么善茬,甚至有可能是朝中的大官呢!洪武帝应该也很想知道事实真相。
毛骧跟随洪武帝多年,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他慎重的点点头,面有忧色的看着徐妙仪,“徐大小姐,你我如今也算是莫逆之交了吧。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当年谢家谋反案,我还是只是都尉府一个无名小卒,但也知道皇上对此事是震怒的,仅次于后来靖江王朱守谦父亲的谋反案。而现在……重提往事,若被有心人恶意构陷,你和靖江王恐怕要吃亏的。”
站在官船甲板上,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徐妙仪说道:“往事再不堪回首,也要顶住压力往后看,我已不记得幼年往事,如果能查出谢家的冤屈,也算对得起徐家给我的富贵。至于后果……我早就想清楚了,大不了再去市井当大夫呗。表哥他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倘若不查清楚,他也无法安心当这个郡王。”
毛骧想了想,说道:“这些年,我看了许多人在名利场沉浮,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一旦卷进去,恐怕到时候不是你们想退就能退的,你们好自为之吧,我是皇上的人,会将这一切如实禀告。”
徐妙仪说道:“规矩归规矩,交情归交情,毛千户职责所在,我和表哥都理解的。”
毛骧突然话题一转,问道:“如果皇上命令你们停止追查谢家谋反案呢?”
徐妙仪一怔,反问道:“查清事情对皇上也有好处,可以找出真正的奸细,皇上为何反而命令我们停止?”
毛骧说道:“如果真有疑点,肯定会继续查下去的。你和靖江王一片赤子之心,涉世未深,并不懂朝局,皇上可能会害怕你们被人利用,误入歧途,命令你们停止,由刑部,御史台,或者我们亲兵都尉府接手。”
毛骧是个实在人,见多识广,直达圣听,很了解洪武帝的性格海这件事情会造成什么结果,他也一一分析清楚。
徐妙仪很庆幸是毛骧一路跟随,若换成别人,才懒得给她这么多的警示和提醒。
一路舟车劳顿,日夜兼程,两天后,终于在半夜三更赶到了金华城,金华和绍兴府是挨着的,挖出棺材验尸之后,当晚就能赶到绍兴去。
离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朱守谦和徐妙仪疲倦的同时,又异常的兴奋。下船投宿在驿站里,等明日开城门。
坟墓不是你想挖,想挖就能挖,挖坟是重罪。尤其是栾凤这种对金华有恩惠的旧知府,终年都有守墓人守护在那里,以防歹人打扰亡者的清净。
毛骧要先和金华知府打过招呼,说明身份和来意,知府大人同意了,才能挖坟启棺。
大半夜里,刚刚下船的毛骧和徐妙仪等人一边吃着宵夜,一边商议对策。
朱守谦有些急切,说道:“以我郡王之尊,加上毛千户亲兵都尉府的令牌,区区一个知府敢不答应?”
毛骧一副老油子的样子笑道:“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我们外出办事,要摆架子,以免被人看轻了,不过该给地方官面子也不能少,否则遇到难缠的地头蛇,难免会阴沟翻船。”
徐妙仪点点头,“毛千户说的极是,表哥,越是紧要关头,我们就越不能掉以轻心,莫让小节毁了我们之前的努力。”
毛骧给了店小二一个小银馃子当打赏,找他打听栾知府的埋骨之地在何处。
那店小二拿到赏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
原来当年栾凤和夫人王氏被谢再兴残忍杀死后,全城军民皆穿着缟素送葬,将他们葬在了金华城的一处湖泊旁边,青山绿水,是一块风水宝地,后来为了纪念栾知府,金华城几个富商捐资,围着坟墓修了一个祠堂,这是十年以来,时不时的有人去拜祭,并且捐香火钱修缮祠堂,算是本地的一处名胜了。
待店小二收拾碗筷下去了,毛骧说道:“如此一来,倒也省事了,我们和金华知府打个招呼,借着修缮祠堂之名,将那里暂时关闭,然后挖坟起棺,验尸完毕后再埋进去,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横生枝节。”
徐妙仪和朱守谦都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