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随着大邺的商贾越来越发达,简直到了全民皆商的地步,各种大大小小的曾经没有被注意到的问题,也一齐暴露了出来,
这些还是后话。对于这场面对契丹的战争,阿史那燕罗亲自向大邺上书,要求崔季明本人带领大军,两国合兵,双方共同作战。不知道他是信崔季明的能力,还是看中崔季明的地位对两国外交的意义;亦或是知道崔季明的脾气,不会在战争面前用那些政治的手段,含糊其辞,彼此构陷。
在朝堂上殷胥自然应允,毕竟他与崔季明早早商议好了此事,
然而到了殿内,关上了门,他对于阿史那燕罗指名道姓要求崔季明的这件事,却开始没完没了的唧唧歪歪,又提起什么“他可看过你穿女装”之类的话,甚至还掰着指头算,崔季明和阿史那燕罗到底认识了多少年。
崔季明啼笑皆非,那个在朝堂上立下豪言壮语,搞得满朝文武热血沸腾的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只是契丹如此强势,这是阿史那燕罗和崔季明都没有想到的,突厥这几年弱势,内部矛盾重重,□□厥体型庞大,人数也比契丹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游牧民族发展到如此体量,自然会出现种种无法解决的自身矛盾。
民族的性质,生产的方式,居住的地方,还有内部那些奴隶成群的老贵族们,都决定了突厥想要改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像是大邺无论如何改革,也改不掉这个民族有些无法撼动的根基,
阿史那燕罗的举步维艰,也让他意识到了一个改革者需要有的能力,决心和担当。每一个细微的选择造成的,无论多大多小多好多坏的后果,都需要这一个人全力承担,
甚至在和崔季明一同领兵的过程中,他也问了崔季明很多关于殷胥的事情,甚至被崔季明打笑说,阿史那燕罗是想进宫当个突厥来的娘娘,
而另一边,由于契丹和突厥交战的位置,距离大邺的边境有相当一段的距离,崔季明和大邺边疆的不少将领,还从未如此北上过,遇到的陌生状况也接踵而至。
复杂的环境,契丹人堪比当年柔然的残忍,突厥内部又有大小战役发生。再加上天才又永远不可能只诞生在大邺境内,契丹也迎来了这样几个天选之人,颇有才能。这一场仗你来我赶,又加上中途暂时休战的时间里,距离边关和洛阳都已经太远,崔季明不可能再往回返。殷胥口中那个不见到她会死的这个期限,从三个月延长到半年,又从半年延长到一年。
他心里算着日子呢,三百天左右的时候,大胜契丹的消息连接不断的传来。然而还需要整顿部队回来,和突厥商定边线与军政的管辖,大邺又派了使臣和契丹签订国书,她正式回到洛阳附近,已经是将近第四百天的事情了,
她确实比平日在洛阳吃喝玩乐的时候累得多了,环境恶劣,北地严寒,她出去了三个月,便老老实实的像突厥人一样裹着毛皮,戴着毡帽,冻的两颊通红,嘴唇皴裂,哪里还有一点大邺人的样子?
不过崔季明已经成为了主帅,两国合兵,军队人数众多,又要讲究大国风范。对于崔季明来说,跟当年那些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相比,甚至跟南下每场都艰难异常的战争相比,都也算是轻松的。
殷胥和他隔着几千里,偶尔也会感慨,幸而大邺如今兵强马壮,国库丰裕,要是国势衰微,不论对手是怎么样的,崔季明怕是都轻松不起来啊。
当然崔季明以为她永远不会被殷胥改变太多,就算是殷胥整天恨铁不成钢的骂她,她还是那样地痞流氓似的脾气。然而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出来,在外出征了,很多人都说她变了。比如说她爱读书了……当然这件事另一原因是,北方天寒地冻,练兵之外的时间想出去看看风景都不成,她只能躲在屋里看书。
另一个改变就是崔季明居然肯老老实实的爱惜自己的身体,还开始吃些什么药丸。这位二十岁的养生皇帝,从在洛阳的时候,就托柳娘做些药丸给她吃。崔季明当然不爱吃药,但是柳娘又说她几年前打仗的时候说不吃药不调理,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有机会了,怎么还不愿意爱护自己?就这么想早死么!
崔季明被她一顿臭骂之后,殷胥叫人把那药改的跟糖丸似的,天天就往她嘴里塞,她倒也吃习惯了。
出了趟塞外,药丸倒是带出了一年的量。也是因为甜滋滋的,里面似乎放了姜,也放了一些中药,吃下去浑身都怪暖和的,崔季明也就习惯着嘴里咂上两颗,
她虽然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敢拼敢杀了,但想想也是——阿公身居高位的时候,也没有像年轻时候那样永远冲在前线,毕竟是军中的顶梁柱,毕竟对待战争的经验也多了,逼到绝境的时候也少了。
这次大败契丹回来之后,崔家人跟她一年多没能见上面,崔季明也只是匆匆往家里跑两三趟,便整个人搬进宫里住了似的,也没怎么见她从宫里出来了。崔式虽然没少在饭桌上骂骂咧咧,连什么昏君呀,狗皇帝之类的话都要大逆不道的冒出来了,舒窈却有点能理解这种感觉。
因为这一年多的时间内,修几次跑去为朝廷做事,两个人有□□个月的时间都并不住在一起。
如果是她,和修一年多都不能见上一面,等到重逢,她……也真想把自己关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