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夜,你才总算将五个时辰倒立完,湿着一身水,冲进卧房要揍我,却发现我发起了高烧,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开阳飞马下山,疾驰六十里,请来了金陵最好老神医……从未有人这样珍视我,我虽大病一场,却病得不愿痊愈……”常子煊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钟意往前靠了靠,听到他声线里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乐无忧,我恨你!”
钟意皱了皱眉。
“你把一切都毁了……谁在那里?”常子煊霍地站起来,只听噌地一声,流光星彩出鞘,遍体繁星在烛光映照下璀璨耀眼。
钟意在窗下,轻声道:“是我。”
“钟堂主?”常子煊冷冷地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钟意淡淡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常子煊俊美苍白的脸上刹那间腾起一片绯红,重重将佩剑收入鞘中,大步走出卧房,两人擦肩而过,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钟意转身,闲闲地看着他瘦硬的背影消失在廊间,收回目光,拖着一条伤腿跨进门内,酸溜溜地嘀咕:大半夜跑来我夫人床前自言自语,还要问我站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我当然是一剑劈了你!
他走到床沿坐下,看了看安静沉睡着的乐无忧,目光柔软下来,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亲,伸手到被子里,捏起他的手腕,二指搭脉,不由得露出一抹惊讶。
——乐无忧的内息激荡,仿佛有一股汹涌的内力正在沿着经脉奔流而过,而他在努力地想要醒过来。
钟意将乐无忧拉起来,盘膝而坐,自己翻身上床,双手按在他的后心大穴,运起内功,内力从掌心平缓流出,带动他激荡的内息,慢慢沿着全身运转,如同细雨一般温润他的经脉。
待乐无忧内息平稳下来,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钟意缓缓舒出一口浊气,从背后抱住乐无忧,将脸埋进他的脖间。
独属于乐无忧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钟意深嗅一口,唇角有些疲倦地动了动,终究没能笑出来,化作一声浅淡的叹息:“阿忧啊,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是……有点累了。”
三日后,海天连城的马车来到迷巷外,钟意懒洋洋地抱着剑,对常子煊道:“常少主,走吧,该上路啦。”
“怎么说话呢?”安济嚷嚷,“什么叫上路?死人才说上路呢!”
“那在下应该怎么说?”钟意斜睥了他一眼,坏笑着问,“少盟主,上轿?”
安济勃然大怒:“你……”
“啰嗦什么?”九苞打断他,“就你废话多,大哥,点了他的哑穴。”
钟意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
安济咻地缩到了常子煊身后。
钟意哈哈大笑。
安济小脸一红,尴尬地走出来,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本少不躲,难道站着由你点吗?”
“你还可以反击呀,我的少盟主。”九苞笑嘻嘻地嘲笑。
安济一噎,剑眉拧了起来,刚要反唇相讥,忽然眼前白影一闪,刚要抽身闪避,钟意已经侵到了身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拧一拍,就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喉咙。
流光星彩铮然出鞘,常子煊厉喝:“你给他吃了什么?”
“我门派秘不外传的九阴散功奇毒丹,”钟意淡淡道,“只要你们的爹不跟我耍花腔,到时自然会将解药如数奉上。”
“可恶!”安济扑到井台边,将手指伸进喉咙口不管不顾地往里挖去。
钟意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此毒沾肠即入,吐是绝对吐不出来的。”
安济大骂:“你这个混蛋!!!”
“赶紧上车吧,少盟主,拖得越久,毒发得越快啊。”钟意云淡风轻地笑语,转身撩起马车的布帘,催促二人上车。
九苞扬起长鞭,马车飞快地驶出迷巷。
几日不见,洢水仍然平稳缓慢地流淌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入龙门,钟意抱剑坐在车前,抬眼往前看去,只见遍山石窟前,黑压压一片人马。
常风俊策马慢慢走来,身披墨蓝色大氅,随着马儿的晃动,密织的金线折射着耀眼的阳光。
“你们竟真的敢来……”
钟意悠闲地坐在车前,仰头看向他,笑道:“龙门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何不敢?”
“废话少说,我儿和阿济呢?”
九苞撩开布帘,露出车厢中常子煊和安济的身影。
“舅舅!”安济一见常风俊,顿时激动起来,大叫着就要冲出马车。
噌地一声,三尺水扎在车壁上,森寒的锋芒挡住他的去路。
钟意轻声笑道:“少盟主稍安勿躁,你还有事没跟你的好舅舅说呢。”
安济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狠狠瞪了钟意一眼,转眼看向常风俊,话到嘴边,却又咬住下唇,不肯说出来。
——自己果然是个废物吧,不但被钟意俘虏,还中了他的毒,成为他要挟舅舅和爹爹的人质……
“阿济!”一声心急如焚的惊叫,一个妇人打马从人群中冲出,她一身墨蓝衣裙,明金钗环,一看便是极为富贵雍容的女子。
安济眼圈倏地红了,失声叫出:“娘!”
常风俊手持华铤飞景,拦住妇人的脚步,沉声道:“小妹止步,钟意诡计多端,难保不会有陷阱。”
“父亲,”常子煊出声,声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