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刚要说话,忽而钟意又道:“里面仿佛不只常风俊一个恩客。”
“嗯?”他凝神听去,果然又听到另外几个人的气息,沉稳绵长,都是武功高手。
这么多人跑到青楼里来做什么?
钟意附在乐无忧耳边,轻声道:“是个男人都有可能逛青楼,青楼里鱼龙混杂,是个密谋的好去处。”
乐无忧一笑:“然而他们忘记了隔墙有耳
。”
隔墙不但有耳,还能有眼。
钟意蹑手蹑脚将墙边一只青瓷花瓶拿开,露出一个十分隐蔽的小洞。
声音听得更清晰了。
男人的低笑声,女人的嘤咛声,厮混片刻,常风俊在姐儿的胸前捏了捏,冷淡道:“你们先出去。”
“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几个姐儿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钟意从小洞中望去,见雅阁内还剩下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室内香雾升腾,经过方才一番调笑厮混,众人衣衫皆浪荡地解开,唯有常风俊一丝不苟,坐在上首,脊背骄傲地挺得笔直。
一个沉稳的声音说:“这几年,龙夫人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一个人。”
常风俊问:“什么样的人?”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背上有一颗红痣。”
“红痣?”常风俊提高声音。
“不错。”那人问,“这有什么稀奇?”
常风俊捏着酒杯,俊眉紧紧地蹙了起来,思索片刻之后,低声道:“我儿子煊背上就有一颗红痣。”
几人皆吃了一惊,低声揣测:“或许,龙夫人在为少阁主找替身或者影卫?”
明日阁主虽然风光无限,然而有多大的风光背后就有多大的危险,每一任阁主身边都会备下几名影卫,关键时刻,可充当阁主的替身,来度过危机。
常风俊低低地嗤了一声:“她?她连看都不愿看子煊一眼,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慈母心肠?”
涉及主公家事,在座的几人都噤了声。
常风俊仰头喝了杯酒,淡淡地问:“可有发现苏余恨的踪影?”
“那魔头在龙门石窟与龙云腾分道扬镳之后就消失匿迹,他得了二娘的解药,虽解了掌上的毒,但余毒难消,多半也要找个僻静的所在慢慢排出来。”
常风俊点头,吩咐:“派人继续追踪,此人十分重要,要抓活的。”
“是。”
另有一人道:“阁主,有人看到乐无忧和钟意等人进了长安城,您看会不会是准备参加丁庄主的金盆洗手大会?”
常风俊低声笑了出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当年就是丁干戈献策,才有的夜袭天阙山,乐无忧能不恨吗?那钟意被他迷得昏头转向,自然要上赶着为他来报那灭门之仇。”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促狭地笑了起来。
“你说这钟意也算是年少得志,深得盟主青睐,怎么就迷上了一个男人?”
“哎,龙阳之好自古有之,男人也有男人的妙处嘛
。”
“你说的龙阳之好我知道,什么龙阳君,什么韩子高,可那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美人,乐无忧哪里美了?”
“贤弟此言差矣,我十年前曾与乐无忧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清俊绝伦,特别是那双眼睛,会说话一般……”
“听听,李大哥也中了他的媚术!”
“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乐无忧磨了磨牙,寻思着该怎么狠狠教训这几个狂徒一通,忽然一个温热的呼吸扑在了脸上,他歪头,见钟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从椅背后俯身搂住他的肩膀,附在耳边轻声道:“这群俗人怎么能知道阿忧的妙处?”
这话听着就不大像好话,乐无忧板着脸问:“什么妙处?”
钟意轻笑:“待夜里,熄了灯,到了被窝里,我慢慢告诉你。”
乐无忧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横他一眼:“你和那群俗人又有何区别?”
“区别大大的有,”钟意得意道,“他们只知淫乐悦己,而我,却是将阿忧的快乐放在首位的。”
话越说越不像话了,乐无忧低低地嘀咕了一声:“放屁!”
隔壁突然提起一个敏感的名字,乐无忧竖起耳朵,听到一个人说道:“那乐无忧想也不会太丑,别忘了,他老娘可是乐其姝,那娘们儿虽狂野刚横,然而容貌却十分明艳。”
“不错,否则以柴惊宸的惊才绝艳,也不会苦求她多年,可惜乐其姝一心只爱慕强者,为凤栖梧终身不嫁,哎,你们说乐无忧的生父是谁?该不会是凤栖梧吧?”
“当然不会,凤栖梧对我们家大娘可是一往情深……”
“李大哥!”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他。
讨论声戛然而止。
乐无忧从小洞中望去,只见常风俊脸色阴沉如水,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几个人,慢慢出声:“往事已矣,多说无益,还是都忘了的好。”
众人都是跟随常风俊多年的家臣,知道已经死了的常相思是主公心头多年一根毒刺,自己这般宣之于口确实不妥,遂都惴惴地应声:“是。”
这厢,钟意附在乐无忧的耳边,轻声问:“你的生父是谁?”
乐无忧摇了摇头。
钟意笑道:“我想,定然是个惊才绝艳的大美人。”
乐无忧笑起来:“以我娘的心性,不是美人,恐怕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否则,怎能把你生得这样好看?”
隔壁雅阁中,常风俊的声音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