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忆在不醉酒坊长住下来,苦思可以解开鬼枭之毒的办法。?某日,谢清微正在盘膝打坐,忽听窗下响了一声,常相忆绵绵的声音响起:“谢道长,我有一事想请道长帮忙。”
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最后一抹残照落在窗子上,投出一片橘红色的光影,谢清微走到窗边:“常夫人但说无妨,贫道自将竭尽全力。”
常相忆道:“解药即将配成,却发现少一味雪极芝草,此物极为难得,只生长在昆仑山雪境之巅,世间罕有。”
谢清微狐疑:“贫道自幼在雪境修行,却从未听说过这种草药。”
“雪极芝草生长极难,九十年生根,九十年发芽,九十年开花,花开却只有一瞬,若能在花开一瞬间整株采下,将可活死人、肉白骨,对解鬼枭之毒有奇效。”
“奇效……”谢清微眸光微闪,喃喃道,“若雪境之巅真有此等灵草,这世间最有可能得到它的便是我的师门了。”
常相忆微微一笑:“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昆仑与金陵相隔万里,即便骑最快的马,也要一个多月才能来回……”
“有乐其姝在此,定会护佑鬼枭的安全,道长毋庸担心。”
谢清微放下心来,以常相忆的意思是第二日清晨再动身,但谢清微却不愿多等一个晚上,连夜便快马奔向昆仑。
金缕雪卧在树上,目送他白衣若雪飞马而去,消失在夜幕中,皱了皱眉:“阿姝说此番解毒非比寻常,鬼枭肌骨虽羸弱,但却不惧生死,力大无穷,万一被药水激得发作起来,非武功高强之人不能压制,这种时候,为何还要把他派出去?”
常相忆叹出一声气:“就当是我心软吧。”
谢清微快马加鞭,从日落跑到日出,又从日出跑到日落,无数个日日夜夜奔袭而过,昆仑山依旧是遥不可及。
他茫然地想:十一年前从昆仑山上走下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这条路是这般遥远的,仿若一条悬在半空的天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人间四月芳菲尽,马蹄踏过零落的春花,踏过肥美的水草,穿过江南和漠北,终于在半个月后踏上了白雪皑皑的雪山。
“雪极芝草?”师尊太清真人微微皱眉,“为师在雪境清修五十余年,从未听说过什么雪极芝草。”
谢清微怔了怔:“常夫人说此物生长在雪境之巅,九十年生根,九十年发芽,九十年开花,花开却只有一瞬,若能在花开一瞬间整株采下,将可活死人、肉白骨……”
太清真人突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关心则乱,试想,若真有此般灵药,岂会无人知晓?想必昆仑的山门早已被踏破了。”
谢清微脑中一闪,骤然一阵空白,霍地站起身来:“常夫人骗了徒儿!”
“你心性单纯,不识人心险恶,十一年前我令你下山历练,唯一担心的便是会被人欺骗,做出无法挽救之事。”太清真人徐徐说道,“看你如今的样貌,想必也吃尽了七情八苦。”
“师尊……”谢清微喉间一噎,拜倒在师尊脚下,深若寒潭的清冷眸中流出泪水,他喃喃道,“徒儿妄动凡心,道基尽毁,又受奸人蒙蔽,犯下弥天大罪,如今已满身罪孽,罪无可恕了。”
太清真人抬手,轻轻抚过他满头银丝:“世间人心难测,情劫难逃,你若已知错,便留在为师身边,朝夕焚香,清修悔过吧。”
谢清微犹豫了半晌,摇头:“徒儿还有挂念之人。”
“……既然如此,”太清真人轻轻叹出一声气,“那便去罢。”
谢清微叩别师尊,站起身疾奔下山。
——昆仑山没有雪极芝草,常相忆故意将自己支开,为什么?难道是开阳……
返程只用了十天,塞外名驹如惊雷般冲进金陵城,一靠近不醉酒坊,谢清微忽地心头一凛——仿佛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划破了傍晚的静谧。
他身体猛地腾起,飞扑进院落中,刹那间,目眦尽裂,只见一个巨大的酒缸中盛满血色药液,鬼枭被数根铁链紧紧束缚在其中,乱发披散,仰天发出凄烈的惨叫。
“你们做了什么?”谢清微疾奔上前。
常相忆猛地回头:“拦住他!”
钟意和乐无忧挡在了谢清微面前:“你不能靠近,开阳现在正是最危急的时候,你贸然靠近只会添乱!”
谢清微生生止住脚步,看向众人,哑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金缕雪道:“重塑肌骨无异于逆天之行,其间一定痛不欲生,毒丫头料定你看不得开阳小子吃亏,所以才寻了个借口把你支开。”
谢清微心如刀绞,摇了摇头,喃喃道:“再多的苦难我都愿意陪他熬过去……”
“昆仑山远在万里之外,我没想到你竟会回来得这么快,”常相忆叹一声气,“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说话间,又是一声嘶吼,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谢清微抬眼看去,见到乐其姝倒挂在树顶一条铁链上,双手如爪,紧紧按在鬼枭的头上。
而鬼枭仿佛在经受极大的疼痛,五官狰狞而扭曲,张开嘴,痛苦地挣扎着。
谢清微急问:“这是在作甚?”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常夫人已配出解药,重塑了他的肌骨,”乐无忧道,“我娘以云散心诀拔出他脑中禁锢神智的铁钉。”
谢清微顺着他的视线,在不远处的铁盘中,看到四根细而长的铁钉,上面沾满了血肉,他心头一痛,不由得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