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爹,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姓名,第一次见到他,是掘开坟,葬下我娘的时候,您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吗?”
杨毅深吸一口气,面对那小小的坟头盘膝而坐,目不斜视的继续道:“我不知道自己的执着是对还是错,可我既然知道了瑄儿的爹是谁,我就一定会告诉她。”
“噌……”
长剑出鞘,杨毅一动不动,可立于一侧的黎水烟,却已经剑指杨毅的咽喉。
“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你死在这里。”
目光冷厉的看着杨毅,这一刻,黎水烟的心,却从未有过的沉重,眨眼之间,脑海划过的一幕幕却越来越清晰,以至于那埋藏多年的愧疚,压得黎水烟微微的颤抖。
仰头看了黎水烟一眼,杨毅轻轻闭上双眼,仍旧一动不动的道:“伯母的事杨毅无权干预,可是,作为朋友,我只希望,在瑄儿成亲的时候,没有更多的遗憾,即便伯母不愿去面对,可事实就是事实。”
“伯母的心结伯母自己也清楚,若不能坦然面对,终不过华发频生。杨毅与顾纤灵的现状,伯母看在眼里,又何必困于当初?爱本该是幸福的事,却为何非要生不如死?”
一番话,却让黎水烟不知何时落下了泪,而听着杨毅这一席话,无论是黎若瑄还是离露雪,都无法再动一步。
爱本该是幸福的事,却为何非要生不如死?
这是离露雪与杨毅之间,与顾纤灵之间的现状,也是黎水烟背负许久,最为沉重的担子。
风吹草动,雨落如丝,这一刻,有淡淡的凉意。曲无休已从岩石后走了出来,一步步来到杨毅的身边,看着泪如连珠,却一动不动的黎水烟,一只手伸出,将那长剑移到自己的胸膛。
“水烟,这些年,你一直处于愧疚之中,而我,也没有尽到一个当爹的责任,这一剑,若能解开你的心结,尽管刺过来。”
“当年都是我酒后无知,一切的错在我,你若接受不了现实,就杀了我,从此,无需对瑄儿提起,因为,我已经死了。”
“爹?曲长老?”
黎若瑄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一切,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黎水烟却从未提及,以至于黎若瑄不敢再问,只以为自己的爹,早就消失无踪,或者不知身死何处。
“杀了你?对不起姐姐的人,是我,是我啊……”
看着眼前的曲无休,黎水烟手中长剑突然转向,划破了曲无休的手掌,竟毫不停息的奔着自己的咽喉而去。
一惊之下,管不得那许多,曲无休错身而上,紧紧握住黎水烟的手腕,将黎水烟整个得抱在怀里。
“放开我,你个混蛋,放开我……”
声嘶力竭的呼喊,黎水烟突然释放出紫府天地,借势甩开曲无休的手臂,翻身就是一巴掌打在曲无休的脸上。即便如此,曲无休的手,仍然牢牢的抓住那长剑,对于黎水烟接下来一下又一下的拍打,毫不还手。
杨毅依旧一动不动,任凭身边二人如何作为,却还是闭着眼一言不发,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缘起二人,自然也要解于二人。
看到这里,离露雪不由的摇了摇有些呆滞的黎若瑄,在其耳旁道:“去啊。”
仿佛惊醒过来,黎若瑄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挣扎,眼前突然又有了色彩,而看见的,正是曲无休死死抓住长剑,任凭黎水烟抽打着耳光。
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黎若瑄却还是不受控制的跑了出去。
“娘,娘……”
呼唤的声音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当黎若瑄将黎水烟紧紧的抱在怀中,已经是泪流满面。
到了现在,杨毅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离开,而不远处,看着走来的杨毅,离露雪却心如乱麻。
将长剑扔在地上,看了看相拥而泣的母女二人,又看了看那孤零零的坟冢。曲无休叹息一声,低着头,缓缓转身。
一步,两步……
杨毅做了他想要做的,曲无休也做了他能做的,可结局,却不是他们可以左右。或许,这一生,只能如此亏欠下去。
“爹!”
一声轻轻的呼唤,曲无休停住了脚步,这一瞬间,竟然泪如雨下,手中的酒壶,滑落在地上,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