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寺喂了谭晨两块金叶子,才从谭晨嘴里撬得了几句话。
“娘娘许是有了喜脉。”
于寒寺一听心里就暗道不好。
这万一是呢,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不是呢?倒霉的不就又是他了吗?
他真不想再去皇帝跟前惹一回事……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可御医这活吧,本来就是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活,于寒寺也只能捏着鼻子人了,面上还得带着笑。
“微臣给皇上、娘娘请安。”他上前作揖。
皇帝抬手,“不必多礼。贵妃身子不舒服,你来替她看看。”
于寒寺道:“娘娘贵体并非小事,微臣一人恐怕不好把握,皇上不如再请刘太医来,臣等二人会诊。”
谭晨对于寒寺这种死也要拖个人下水的举动,微微侧目了下,又垂下了头。
宫里头没一个简单的。
皇帝点头,“去把刘太医也请过来。”
于是刘太医也匆匆赶来。
他先给皇帝、庄昭请过安,然后看着于寒寺,咬牙道:“于院判安康。”
“安康安康”于寒寺腆着脸回礼,“既然刘太医也到了,那咱们开始吧?”
刘太医用眼神飞了他两刀才点头。
庄昭伸出手,心中百味掺杂,说不出什么滋味。一时真希望像庄母所说,自己有了孩子,能够立稳脚跟,一时又笑自己被皇帝带得多想,她前几日才刚喝过药,怎么可能呢。
过得一会,于太医和刘太医两人对视一眼。
你说。
为什么是我去说,你去。
你是院判,当然是你去说。
两个人眼神厮杀一阵,最终刘太医败下阵来。
他站起来先道:“恭喜皇上,娘娘这是喜脉。”
皇帝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握着庄昭的手笑道:“朕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
还没等皇帝高兴完,刘太医就道:“但是……”他看了眼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声音一冷,“但是什么?”
“但是……看贵妃娘娘的脉象,娘娘体内有药物,恐怕这胎……”刘太医冷汗涔涔的行礼,“臣该死。”
“药物……”皇帝咀嚼着这两个字,清隽的面庞浮上寒意。
庄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肚子,早知道有了身孕,她是绝不会喝那碗药的。
难道说,她注定和这个孩子无缘吗?
“可有办法保住这胎?”庄昭开口,一双清澄的眼看向于太医。
于寒寺道:“微臣可以尽力一试,只是现在月份还浅,若是去胎,娘娘贵体尚无大碍。等将来孩子大了,若有保不住,恐怕娘娘您也……”
“保住孩子,你们有几成的把握?”皇帝打断他,不想听到后面的话。
“大约、大约不足三成。”于寒寺小声道。
皇帝冷笑,“亏你们还是御医,什么病都束手无策,朕还要你们干什么!”他这话,很有点迁怒的味道。可于寒寺他们不敢抱怨,忙请罪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皇帝深吸了口气,“那要是去胎,贵妃的身子,能保住几成?”
“好好调养,恢复元气是肯定可以的。若是情况好的话,再要孩子也就是一两年的事情。”于寒寺道,“况且即使孩子保住了,也难保药物不会对孩子造成什么损伤。”
皇家的孩子,若是身有残疾,可是天大的忌讳。往前了说,那是这孩子没福,往深了说,还可以扯到上天不满今上,特降灾祸,这这这,皇帝下几道罪己诏都不够用的。
“去胎的药——”
庄昭突然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话,“皇上,臣妾想保住这胎。”
皇帝看向她,她眼中满是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臣妾想保住这胎。”
早在皇帝问这些话的时候,她就明白,之前钻牛角尖的她有多可笑。
即使在这种时候,皇帝也仍旧在考虑她的安危。
她却为了自己的利益,差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她和皇帝比,哪一个更无情?
皇帝眼神柔和下来,温言劝她,“咱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听话,这个孩子——”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痛色,转眼又恢复了正常,“这个孩子跟我们没缘分。你就让它去吧。等养好了身子,咱们生他七八十个。”
还七八十个,当她是猪啊。
庄昭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捂着嘴,无声地哭着。
皇帝给谭晨一个眼色,怜惜地搂过她开始劝哄。
谭晨带着于刘两人到偏殿稍候,自己回去站在正殿门口,以防皇帝突然有事吩咐。:
刘太医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前头皇上问你,你干嘛说只有三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