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拿了自己的画,得意的朝弘云扬了扬下巴,迫不及待的到一边展开。一副踏青图,满山的桂花树下,坐着一位黄衫的小姑娘,一手拿着炸桂花,一手端着小酒杯,贪吃的模样别提多可爱。
黛玉的画和这个时代的写意略有不同,她极擅长人物,写实之中还带有自动美化的效果。和同时期的画作不同,不是光画个人样子,描出神态便算人物。她是连眉眼神态都画出来,弯弯的眉毛,似乎能数清有几根,扑闪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嘟着,似乎在苦恼究竟是该先喝再吃,还是先吃再喝。
“真好看呀,格格快看,你腰上的络子都画的可清楚啦。”丫鬟陪着乌兰格格观画,个个吸气不止。
“那当然,这可是林姐姐亲手画的,不光大哥一个人有,我也有啦。”乌兰乐呵呵的,叮嘱他们要好好装裱,她也要挂起来的。
雅间的另一边,弘云笑mī_mī的摸出一只匏器,“前几日得的,觉得还有些意思,你拿着玩吧。”
匏器其实就是葫芦器,开始是木制的,后来慢慢有了陶制。这一只是木制的,上头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黛玉拿到手里才发现,上头刻的是自己画的那副花好月圆图。
“这位师傅的手艺倒是很特别。”黛玉把玩再三,不由笑了出声。
弘云知道被她看了出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自己随意摆弄的,刀工不好。”
“哦,原来这是弘云师傅的刀工啊。”黛玉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他笑,“我就喜欢刀工不好的。”
弘云被她一笑一夸,弄得晕头转向,这个时候只剩下傻笑,什么都不知道了。
“秋千架已经做好了,花也种下了,还在院子里挖了个小水池。荷花怕是种不了,倒是能种睡莲,里头再种几条鱼,你说好不好。”
黛玉眼睛都笑的弯了,“好呢,光听你说,都极想去看看。”
“我从来不知道时间原来可以过的这么慢,有时候恨不得一觉起来,我们已经白发苍苍,携手度过了几十年,从未分开过。有时候,又觉得宁愿慢一些,这样才好把我们相处的时时刻刻都印在脑子里,一分一毫都记得清楚,再也不能忘。”
“等我们老了,头发白了,就在炉火旁取暖,回忆青春。”黛玉忽然忆起这首诗,前世的一切,包括冤枉的死在一个醉汉手里的委屈和愤怒,忽然一下子随风轻去。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不安和缺遗,随着弘云的出现,瞬间都被平抚了。
“还有五十三天。”弘云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
黛玉初是愕然,但很快想到,五十三天之后,正是他们的婚期,不由低头闷笑。
弘云说了许多院子里的安排,事无巨细。明明平时根本不会管自己院里的事,可现在只因为和她有关,这些俗事都好像一下子变得面目可亲起来。哪怕只是看一看,说一说,心里都多了一股亲切的味道,可供反复回味。
“母亲说,这些日子,便不令我再外出了。若是乌兰格格无事,可以到我家里来玩。”订了婚的男女在外头见面其实不妥,因为有乌兰格格打掩护,这才见了几回,可随着婚期临近,是再不能够了。
弘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道理都懂,可是一想到还要等五十多天才能见面,这心里就跟油煎了似的难受。
“我写信让乌兰带给你。”弘云眼睛一亮,见面不成,还可以鸿雁传书嘛。
黛玉只是笑,却忽然想到,差点忘了问那件事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事发,三阿哥不该这么轻轻放过,如果没事发,三阿哥总不可能真的殿前失仪。
“那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弘云也是哭笑不得,这事还要从张多身上说起。
“关张多什么事,你还没放了他。”黛玉听他提到张多,不由眉头一挑,她还当这人早去投奔了薛大奶奶,或是回老家了,没想到还在金陵,还在弘云的手上。
弘云苦笑,“幸好没放,这个张多,原来才是关键,三伯差点把我们都给瞒了过去。连阿玛都说小看了他,原来笨人也能件明白事。”
原来张多决定学点本事来找薛大奶奶,便选了学习满文,想着薛家是皇商,学满文应该用得上。一腔心血学了,学的越多越知道,现在满人都说汉话,压根没指望过别人翻译。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人找到他,说一个富商为自己病重的母亲祈福,在佛前发下宏愿。要用满文抄一百卷经书,用以宏扬佛法。但他因为是汉人,不方便雇佣满人,但在汉人里找了习得满文,字又写的不错办这件事。
一听在金陵抄经,给的薪水也丰厚,张多便点了头。卷了行李到了金陵,住进了阆苑。一开始,这些人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他说进城看看也许了。然后跑到薛家求见了薛大奶奶,看到了人,见她过的极好,心里偏失落起来,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地。
薛大奶奶接待他的地方是正厅,堂前挂着皇上的手书。张多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盯着瞧了好几眼,因为上头有满文,他还特意多留意了一会儿。
等回到阆苑,看到管事送过来的文章,让他们尽力模仿这个笔迹时,才在心中咯噔一下,发现了问题。
跟张多一起的,一共有六个人,三个写满文,三个写蒙文。事先跟他们讲好,一旦开始提笔了,就不能再出这个院子,一直到抄完。张多无意中发现,大家的笔迹天然有些相像,和管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