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元年,农历四月二十二的当天,杨麟的办公书房里汇聚了许多人,但是房间里却是极其安静,显得那么诡异,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在刘师爷的建议和一番安排之下,广州十三行的所有商人全部集聚于杨麟的书房里,都是各个商业领军人物,数一数二之人,尽归牙行管辖。
书房里,虽然各个富商巨贾占据一个位置,但却呈现一种趋势,隐隐的犹如众星捧月般,一人居于其中,担当着会首的角色,领头羊。
杨麟坐在上座,书桌旁,依然是那副懒散之样,气定神闲之色,静静地看着下方众人,一一扫视而过,面无表情,脑海里却是思绪翻滚,结合着资料室的登记卷宗以及刘师爷的回报信息,进行一一对号,回荡着每个人的讯息。
最后,目光停留在正前方,眼睛直勾勾的看了一会儿后,随之假装无意、全神于案上的呈文,眼角的余光还是有意无意的瞟着正前方,那个端坐于中央的年轻人。当然,年轻二字,是相对于其他的十三行商人,看着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
与此同时,杨麟的心里也在回想着关于那个年轻人的信息,以及刘师爷的提示,言语之中,尽是对那名商人的敬与畏,不敢说对方的坏话,更是流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大人,广州十三行的众行商,其他人可以不管不顾,任意训斥,但其中一人不可不重视,若是可以,尽量结交一二,方为上上之策。”
想到刘师爷之前说的极为郑重,提醒的意味非常,杨麟情不自禁的嘀咕起来。
“伍秉德,十三行的会首,众行商的领头人物,活跃于洋商与清廷之间,行事很有风度。无论是朝廷的官员,还是外国的商人,都是对他好评非常,争相与他做生意......”
“看来,在这个重农抑商的封建社会,能够混的风生水起,两者之间游刃有余,这个伍秉德不简单啊。”
许久之后,那些行商依然不急不躁,没有任何紧张之感,对于这个新来的牙行行长并不感冒。见此情形,杨麟知道屡试不爽的招数失灵了,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
“不是招数太老旧,而是这些行商太精明,精于算计。”
因此,杨麟不再磨蹭时间,打破一直的安静氛围,轻松说道:“各位,之所以让你们前来,因为过几日就是每年交易的频繁季节,本官到任不久,你们是不是应该讲一下,都有那些事情,是不是让本官提前了解一下?不然,不只我麻烦,你们与洋商的经商往来也会被掣肘。”
然而,众行商还是没有人答话,有一丝触动,情不自禁的瞟向一个方向,放佛心有灵犀般,看向伍秉德的位置。似乎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出于一个会首的担当,伍秉德理了理衣服,从容不迫的说道:“启禀大人......”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伍秉德接下来的话语,一个衙役连滚带爬的闯进来,气喘吁吁地连连道:“大人,大人,出出事儿啦~~!”
刹那间,被打扰到,所有人都是生气的蹙起了眉头。不过,杨麟只是持续了瞬间,就舒展开来,催促道:“快说,出什么事情了?”
与此同时,杨麟心里涌现了莫名的快感,看到伍秉德那副装逼的样子,就很不爽,搞得好像他才是牙行的老大,书房里的主事儿者,都要听他的似得。现在刚说了开头,还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就被人打断,一副吃瘪的模样,杨麟看着就心里舒坦,嘎嘎的。
“启禀大人,珠江上的货船出事儿了,全部被烧了~!”
“什么?全部被烧了,怎么回事儿?”杨麟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碰到火灾,还和自己有联系。
“大人,小的也不知,也是听其他衙门当差的兄弟说的。”
这一刻,书房里的所有行商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接着都坐不住了,因为珠江上不仅有和他们进行生意往来的洋商,还有他们自己的货船,价值无法估量。如果不是杨麟这个他们的顶头上司还在,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立刻到各自的货船码头,验证这个消息是否真实?
杨麟反而淡定下来,心情不错的看着这些人,刚刚还是一副人五人六,不将自己这个行长当一回事儿。现在好了,出事了,自己没有发话,谁敢明目张胆的离去。否则,嘿嘿~~
不过,杨麟只是磨蹭了一会儿,没敢做的太过分,看到众人已经急得脸都快绿了,这才装作一副惊慌神色,连忙说道:“走,都跟我一起到码头看看去,看看火势有多大,究竟烧成什么样子了?”
于是杨麟一马当先,走在众人的最前面,好像吃了兴奋剂般快速行走,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遥遥领先,将行商们远远地丢在后面。听到珠江大火,烧遍所有船只,所有的行商都忘记了坐轿前往,全都是两条脚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看看现场,看看自家的船只。
一行人风急火燎的跑在大街上,引得街道上的行人频频侧面,几乎同时惊呼:“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这些有钱的大爷们,急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这个情况,行商们谁还有心情理会街道上之人的议论声,都像风儿一样,迅速刮过沿途街道,直奔东城门,珠江渡口码头。
随着越接近目的地,众人看到了黑色的浓烟,闻到了愈来愈浓的熏人烧焦气味,更是有滚滚灰尘而来,弥漫在空气里。还未到地方,见到自家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