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二年,农历三月初八,虽是阳春三月,却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街上行人欲断魂。紫禁城里,军机处,嘉庆帝端坐于上,各个大臣侍立左右,站在下方,无人敢言语,没有一丝的动静。此刻,嘉庆帝面沉似水,眸光闪烁,明灭不定,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折子。
渐渐地,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愤怒达到了一种顶峰,即将爆发的征兆。可是,嘉庆控制住了胸中的怒火,缓缓合上奏折,表现的很是镇定自若,平静地说道:“各位,你们都是朝廷的重臣,在军机处供职多年,熟谙全国各地的军机情况,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就是我大清的水师?每年都要拿出百万两,维持的广州水师?”
“战斗力还不如一群乌合之众,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整个水师几乎损失殆尽,对手居然还是海盗,这是在讽刺朕无能?还是在讲那些海盗太强太厉害?”
“是臣等无能,臣等有罪!”
刹那间,群臣山呼一声,全部跪倒,露出惶恐之色,匍匐在地,将头紧叩在地上,一些大臣的两鬓渐渐惊出虚汗来。
看着噤若寒蝉的众臣,匍匐跪倒在自己的脚下,那一刻,嘉庆帝体验到了至高无上的感觉,一颗尊者之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胸中的怒意顿时变淡了许多,得到了宣泄。安静了一会儿,摆足了上位者的架子,嘉庆帝这才大手一挥,一脸的大度之色,朗声说道:“都起来吧,算了,这件事情也不怪你们,又不是你们负责广州水师的一干事宜,也不是你们负责指挥打仗。”
大臣们相继站起来之后,略微一停顿,话锋一变,转而说道:“各位大人,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你们有什么看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一语落罢,一侧的王杰正要上前,就在这时,和珅突然走了出来,身体微躬,从怀里掏出一本奏折,举在额头之上,恭敬地说道:“皇上,处理广州水师失利的事情之前,微臣有事要奏,请您先阅览一下这本奏折,来自于福建的紧急军情。”
嘉庆帝微微一愣,感觉到了和珅的横插一脚,不解他为何突然说福建的军情,心中的思谋转瞬即逝,没有不快和珅的岔开话题,平静的应了一声。
“行,就先看看你说的奏折。”
一侧的太监立即上前,接过和珅手上的奏折,转身双手奉上,递给了嘉庆帝。
奏折缓缓展开,嘉庆帝快速浏览着,一目十行。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内容的深入,嘉庆帝的阅读速度明显降了下来,露出凝重之色,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啪!
嘉庆帝猛地一拍桌子,一脸蒸腾的愤怒之色,这一突然变故,将群臣吓了一跳,只有和珅很是淡定,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种情形。将奏折丢在桌案上,嘉庆帝冷喝道:“好啊,又是海盗,这东南沿海的海盗是越来越嚣张了,猖狂的无法无天,真当朕是无能之辈,奈何不了他们!”
看着皇上气呼呼的表情,一脸的铁青之色,王杰上前一步,询问道:“皇上,福建那边发生了什么,居然使得你龙颜大怒?”
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度,有失一个九五之尊应有的从容淡定,嘉庆帝暗暗轻呼一口气,收起愤怒的表情,冷漠的说道:“王爱卿,你自己看...”
有了允许,王杰又上前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拿过奏折,快速展开,眸光四溢,以最快的速度浏览着。不愧是两朝元老,有着几十年的生活阅历,王杰表现的格外沉稳,只是眉头微皱,又舒展开来,担忧地说道:“皇上,这件事情耽误不得,如果拖延的长了,这个叫蔡牵的海盗头子就会在台湾站稳脚跟,闽浙一带就会再次出现郑氏当年的情况。”
这时,见时机已经成熟,和珅立即附和地说道:“启禀皇上,王大人说的不错,一旦蔡牵在台湾站稳脚跟,就会使得闽浙一带出现一个海盗大本营。而且,这个海盗头子还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和朝廷作对,遗患无穷。”
“现在正逢西南叛乱正猖狂的时候,白莲教之祸已经有向其他省份蔓延的趋势,东南不能再乱了。不比广州的海盗,蔡牵这群海盗的危害及其严重,一旦向北横行,就会祸及两淮的盐政,不仅使得朝廷的军费开支少了一大笔来源,还会造成全国性的恐慌。”
听着和珅的侃侃讲述,尽管与这个大贪官不对付,王杰还是不得不同意,接过话头,补充的说道:“不仅如此,临近福建和广东的各个省份,有不少的军队都被抽调到西南平叛,如果蔡牵这伙土匪形成了气候,再与广州的海盗同流合污,闽浙一带将会面临重大的危机。”
“事情真的像那般发展,将会彻底影响全国性的安稳,使得朝廷面临东西两个方向的叛乱。一个处理不好,稍有差池,夹在两者之间的大清军队,将会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无论是嘉庆帝,还是其他官员,一时之间,都有一种错觉,两个往日的死对头,此时的一唱一和,是那么的默契而十足。然而,众人并未多想,猜疑王杰与和珅的关系,而是被两人的言语吓到了,只感觉背后直冒冷汗,心里突突直跳。
此刻,嘉庆帝已经没有心思生气与愤怒了,满脑子的都是该怎么办?如何处理此时的危局?
就在众人担心不已之时,和珅的嘴角微微上扬,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没有一个人发现。轻轻咳嗽了一下,一副为君分忧的神色,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