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霂在下班前的最后半小时破功,没有继续装矜持,而是满怀期待地给萧淮发了条微信消息:“人在哪儿呢?回来了吗?”
她没有得到文字答复,但接到一通来电,告知将有专车接她前往餐厅。
林霂略觉蹊跷,转念一想萧淮是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于是不疑有它,坐上了那辆黑色奔驰。她曾经在收治病人时把手机调成静音状态,下班后忘记调回来,就这样错过了萧淮的电话。
抵达餐厅后,林霂发现这里已围了。传达宠爱的玫红,象征等待的深蓝,代表初恋的淡粉,无一不散发着芬芳馥郁的花香。那条通向二楼的螺旋楼梯,也被满满的红玫瑰装点簇拥着,俨然是条幸福之路。
没想到,萧淮是个外表冷静内心浪漫的男人…… 林霂挑唇一笑,把外套和手包交给店长,提起羊昵长裙准备上楼。
高跟鞋踩在第一级阶梯发出的轻微响动,如同音乐乐章上的起始音,二楼随之奏响一首钢琴回旋曲。
飞扬跳跃的音符从某人的指尖下流淌出来,传递到林霂的耳朵里,俨然是听觉的飨宴。她迫不及待地想瞧瞧萧淮演奏音乐时的样子,“哒哒”快走几步。
钢琴曲的基调忽地往下一沉,音律变得神秘,颤栗。
林霂停步。
一连串的八分音符组成了摇摆不安的节奏,透出不可诉说的慌张;强弱音起伏交替,呈现出深层次的悲伤;乐曲频繁地移调,传递着一种试图摆脱痛苦的力量。
林霂在这样一首充满感情化的音乐中轻轻地迈开小步,走向二楼,走向弹琴的人。
走上最后的阶梯,她见到了那道颀长的身影。
他穿着针织开衫和白衬衣,坐在琴凳上,背对着她弹奏钢琴。
璀璨的吊灯发出的光线投映在他的眉骨和鼻梁,在那张好看的脸上形成一片淡淡的、朦胧的影。灵活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曲子仍然沉浸在淡淡的愁绪里,但旋律越来柔挽,美妙。
林霂走近几步,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弹得真好听。”
修长的手指离开琴键,行云流水般的音乐戛然而止。他转身回头,绵长地叹息:“生疏多了。”
语调低低淡淡,带着不可名状的惆怅。林霂听见这声音,心中一诧。
再看那张脸,她的表情蓦变。
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见到的人,突如其来出现在眼前。她曾经在无数个抑郁难眠的夜晚里想象过如果能和这个人重逢,她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又会对他说什么。明明幻想过无数个可能发生的情况,却从来没有一种情况是现在这样——
欲语,泪先流。
她的眼眶一点点红起来,因为她听见这个男人用温柔的声音说:“木木,你好吗?”
用十年青春深爱过的初恋情人,在今时今日从虚拟的影音文件里走出来、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脸庞是那么的俊秀,他看待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情脉脉,以至于她精神恍惚,差点认为时光逆转,他还是当年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季云翀。
可惜他变了。
他曾经有多么爱她,后来就有多么厌恶她。
他曾经带给她多少安慰,后来就让她经受了多少心碎。
刻骨铭心爱过却又有缘无分的人,她不想再见。因为一旦见面,难免心生埋怨。
林霂收回搭在季云翀肩膀上的手,转身便走。
季云翀坐在那里,目光黯淡了许多,语气低下去:“木木——”
她置若罔闻,头也不回。
他欲言又止,起身刚一迈开右腿,身形蓦地顿住,有些吃痛地皱了皱眉。
目光追上她,见心爱的人已经行至楼梯转弯处,他胸腔里的心脏嗵嗵跳快了:“木木,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听到疑似怜悯的话,林霂收住脚步,背对着季云翀:“你没有错,不必说弥补。”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我曾经让你泪流满面,便是错。”
林霂忍了又忍,终究按捺不住满腹心酸,眼睛里涌现出薄薄的泪光。
身后传来季云翀沉沉的叹息。这个深爱过她也伤害过她的男人走过来,从后面搂住她,用抱歉的口吻附耳低诉:“别哭,伤眼睛。”
她生硬地说出两个字:“放开。”
“我看见了你,一颗心都化开,怎么舍得让你走。”
“虚伪!”
他苦笑:“是,我虚伪,混账,有负于你。”
这般低声下气任人抨击的态度,让林霂深感意外。可她不想深究,只说:“我没有拿你的钱,也按照你的要求滚得远远的,你还想怎么样?”
季云翀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林霂发觉耳朵有点湿湿的,伸手胡乱摸了摸,摸到了他微湿的眼角。
她微微地吓一跳。自己掉眼泪,是因为曾被他弃如敝履。他流泪,又是为何?
“你——”林霂顿了下,“你哭什么?”
还是没声音。
林霂背对着季云翀,看不见他的表情,心中泛起狐疑:“说话啊。”
季云翀的喉结滑动一下,哑声打破沉默:“我在想,如果我当年推迟回国的日期,我们或许可以躲过车祸,父亲也不会遭遇不测。”
林霂听不懂,但想起了往事。
两年前,季云翀的父亲是东盛集团的董事长,试图改组企业,将原资产和负债进行结构性调整,从而获取最大的经济效益。
当年东盛一公布重组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