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艳阳高照,林霂拎着行李箱离开老洋房,坐上了从医院开往机场的班车。
车上有不少家属。小儿科的黄医生抱着孩子和太太说话,妇产科的薛医生正在和男朋友自拍留念……林霂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惟有自己形单影只。
不知道为什么,萧淮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联系不上他。
大抵有前车之鉴,林霂难免多思。她叹口气望向车窗外,玻璃上映出自己影影绰绰的脸,以及这座城市的一花一木、一墙一檐。
纵使不舍,也该对这座城市道再见了。
抵达机场后,医疗团的成员向家属道别,接着依次排队领取登机牌和办理行李托运手续。此时林霂再一次拨打萧淮的手机,电话终于通了,却无人接听。
林霂十分郁闷,刚巧前面的同事办完托运手续,她连忙把手机放回随身小包包,提着硕大的行李箱走向服务窗口,将身份证和机票递给柜姐。
这时另一张机票和护照从旁边递了过来。林霂奇怪地侧目,却看见萧淮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衣着和平日完全不同,穿着白色t恤和烟灰色牛仔裤,头发梳成大背头露出俊朗的脸,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俨然出门旅行的样子。
林霂呆呆地望着他。
他伸手揽住林霂,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然后把黑色行李箱递给柜姐:“我是她的家属,我们一起去越南。”
他说这句话时,唇角往上挑,嗓音温润带着淡淡的宠溺。林霂反应过来,心里藏着掖着的小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心甜蜜得要化开,完全忽略同事们投来的疑惑目光,展开笑容,声线浅浅软软地“嗯”了声。
可惜的是,医院给所有人买的是团体票,登机后林霂和同事们坐在飞机的中部,萧淮一个人坐在最后排,她和他被隔开了。
女同事们凑在林霂的身边,一会儿有人问林霂是不是交往了新男朋友,一会儿又有人问为什么萧淮长得不像八卦报纸曝光的“未婚夫”,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林霂没有回答,注意力全在飞机的尾部。
之前落单的人是她,现在带着家属前往越南的人也只有她,她犹豫几秒,小声说了句“我去后面坐”,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坐到了萧淮身旁的空位。
于是,舱内的所有同事都明白了,无论林霂是不是和某位“未婚夫”分分合合纠纠缠缠,现在她交往了新对象,并且新对象对她一往情深,不远千里追到越南。
这时林霂对萧淮说了句什么,他摘掉了墨镜,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她侧了下脑袋,亲昵地依偎上他的肩膀。
众人见状,纷纷识趣地收回目光,该干嘛干嘛。
林霂的耳朵贴在萧淮的胸口,聆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问道:“你刚落地又接着飞,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不碍事。”
“法兰克福的工作都处理完了?”
“嗯。”
“昨日尾盘时,涌现了巨量挂单买入交易,将东盛的股价被稳稳地托住……这件事是你做的么?”
萧淮微一颔首,大方承认。
林霂的嘴角嗫嚅几下:“为什么?”
“东盛的股价虽然虚高,但经过这些天的震荡下挫,已经回归实际水平。再说季云翀还算用心经营东盛,尤其在医药制造和贸易这一块做得非常好。如果他能够修正之前的错误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踏踏实实地发展东盛,东盛或许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医药大企。”
听完萧淮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林霂想想,不放心地追问:“你的对冲基金重仓买入东盛的股票,算不算被东盛套牢了?”
“怎么不换个角度说我托底入市,积极护盘?”
林霂彻底安心了,努努嘴抬杠:“吹牛。”
萧淮好笑地看着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如果你没有增持东盛的股票而导致季云翀被立案审查,我对季云翀的看法会不会发生变化。”林霂长长地呼了口气,轻声道,“有句话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我觉得,人也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
她仰起脑袋和他对视,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我对季云翀没有爱情,只剩下同情,但这份同情绝对不会过度泛滥。萧淮,你愿意相信我吗?”
萧淮俯低脑袋,微凉的鼻尖磨蹭着她的鼻子,薄薄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信。”
她的脸不受控制地涨红了,羞怯地唤他:“有同事在呢。”
他岿然不动,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再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白皙的脸颊肌肤:“不过,你猜错了我的问题。”
“咦?”
“我的问题是,我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想念我?”
“有,当然有。”
“有多想念?”
“像你想念我那样,日日夜夜地想念你。”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将她搂入怀中。
林霂享受着恋人久违的拥抱,过了会儿,记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亲爱的,你能在越南待几天?”
萧淮顿了顿,不紧不慢吐出答案:“十日。”
林霂去慕尼黑旅行的日子,是十日。
而萧淮陪她在越南度过的全部时光,凑巧也是十日。
十日,亦称“十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是自商代起便用来记录天日的方法,取义于种子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