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傅绷着个脸没有作答。
本就是自己猜到的答案,没想到此刻印证了真实性,却还是觉得心底一片凄凉,原来,在一起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即便有朝一日元郢权倾天下又怎样,一步错,也会尽失人心,那个时候,我又该如何。
“真无趣。”
“长公主病了。殿下守在帝君病榻前脱不开身,只能请你偷偷前往长公主府一趟。”郭太傅话里的用意,是让我自己去,而且还得是瞒过了众人,让人知道元郢与此事无关。
我转身,朝内殿走去。郭太傅百般不耐烦地跟着,见我落座,面带不悦地才有出言催促。“你为何还不动身?”
我挑着眉看他,此时睡意全无,倒来了兴致。
“让我先猜一猜。”我挽起衣袖,慢吞吞地说,“你对我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元郢在的时候,你视我为空气,元郢不在,你却连掩饰都不愿意了,如此急赤白脸地对我吆五喝六,指使我去做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太傅面上的怒意已经很明显,额间的青筋暴漏无疑。
“你以为元郢只是跟我玩一玩,我对你们的复国大业构不成大威胁,只要时间一到,你随时有把握踢我出局。可是事实并非按照你预想的发展,你发觉元郢对我动了真情,失去我一次,使他颓废许久,让你们的计划不得已中止,推迟。”
我起身,赫然站在他面前,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你忠心辅佐元郢复国,却并非忠心于他,你不能容许凤遗复国之后,位上的帝君有任何瑕疵,所以元祈一早就被你们这帮老臣排除在帝君继承之外。我身为东伏郡主,凤遗因我伏家而亡,东伏因我昭华而败,我的身世颇多破绽,你怎能容许独揽天下霸业的帝君,娶我这样的女人。”
“或者,你根本就知晓我的身世。”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后来的态度转变就说得清了,“你知我与皇贵妃之间的种种纠葛,宇文一族意在为元家复国,而皇贵妃意在独霸政权,在你们的计划中,恐怕复国必然除掉皇贵妃,而那时,我将是唯一的威胁。我说的,可对?”
元祈讨厌我,因为当初在西夷时,他自认唯一的机会让我一手毁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我亦是在他人的算计之中,暗中遭人推了一把,在别人设计好的局里露个脸而已,而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最直接的人便是当时带我一同前去的这位太傅,他设此局无非一个目的,就是让我和元祈之间产生间隙,确保对元郢日后登基为帝最大的两个威胁相互牵制。
我忽而一笑,元郢。才又抬眼看向太傅,“你以为你办的这一切,元郢都不知道么?还是以为,他知道,但是绝不会阻拦你,在你我,不,在我和他的皇位之间他倾向于后者才势必沉默。”
郭太傅额间冒出大颗汗珠,在这不合时宜的季节显得格外突兀。
“你错了。”我一字一顿地说,“他全都知道,即便你今夜前来,请我出宫探访长公主,会用什么样的语气,他都知道。他并非放任你自由,而是知道,他未来的王后足以收拾得了你。”
他给了我机会,让我亲自给此人一个下马威,我又不遂他心意,趁此机会让这倚老卖老的人输得心服口服。
四目相峙。
半晌,郭太傅先沉不住气了,他散去眉目间的戾气,渐渐地,他稍稍低了低头,“是老臣错了。”
我也转过身去,“我自然会去长公主府,但还有件事,麻烦太傅帮我处理一下。多日来我总是在做噩梦,梦见我与元郢的种种诀别,我怀疑此事并不单纯,还请太傅帮忙在宫里查一下,是否有奇人异士混进了韶宫。”
阴阳交替,黑夜与白昼的轮回,眼看着太阳将要升起,韶宫笼罩在黎明之初。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低着头,往宫门走去。
“皇贵妃有令,时值特殊时期,任何人没有令牌都不能放行。”不出所料,高崎拦下了我。
“连我也要拦?”我故作惊讶地反问。
高崎毫不妥协,“是,但凡与长公主等人有干系的,都不能放行。得罪了。”
“可我不仅与长公主有干系,你可知南埕帝君此刻正在行宫,我是前去探望他的,这你也要拦?”高崎知我身份,定能明白我此时的暗示。
可是他却不为所动,依然将我阻拦在宫门里。
“高大人,你这是何意。”我只得含笑恭维。
“如此蹩脚的演技,还有,破绽百出的借口,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在做什么。”高崎挡住我的去路,目光如炬。
“我并没有骗你。”韶宫外,有马车的声音渐近,我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我与南埕帝君有约,今日相见,他是如今皇贵妃极力拉拢的人,你若是不嫌麻烦,大可以派人去请示皇贵妃是否要放我出去,我和他在此候着便是了。”
皇甫宣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他在马车中端坐,听见动静才不急不缓地撩开帘子探了一眼,高崎等人连忙伏身见礼。
“何事?”他问。
“刚刚有点小麻烦,不过,”我侧目看向高崎,断定他不会再拦我,“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我朝着他的马车走过去,却走到马车前突然有些不自在,我回过头看向城门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