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太师便开始诉说自己的经历,那本是个很长的故事,如今只能简短些说了,原来,她并不是在郭府的沉思院中生活了一辈子……
她十六岁时,父母将她聘给了当时煊赫一时的任家,嫁的是小公子任镇安,但是任镇安却在婚期的前几日不慎从山上跌落而亡,照理她仍是要嫁过去的,她的兄长郭衍舍不得她过去守活寡,便做主留小妹在家中,并向父母承诺,他日若有机缘,再给她聘一门亲事,若不凑巧,便养她一世。
既见长子如此,父母也就不再反对。
郭漾便在郭衍的府中住了下来,郭衍对妹妹极好,特令人按照郭漾的喜好建造了精美的沉思院,郭漾是个才情纵横之女子,不但懂得建筑之理,还懂装饰、园艺;通诗画及佛经,还爱些奇技,如制香,胭脂等等,甚至还会裁剪,女工更是上乘,每日在小院里过的有声有色,郭衍疼她,凡她开口,不论多贵重,多稀罕,多遥远的东西,也会让人满地界儿的弄了来,有了兄长的爱宠,郭漾哪里还想嫁人,便一心一意的在小院里享受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当然好景不耐长久,郭衍的嫡妻苏敏渐渐对她心生嫌隙,觉得她便似公主一般供养在家中,月底一算开销,那数字吓得她瞠目结舌!而那郭衍对她的好,自己竟然及不上十分之一!不免心中愤恨,加之有一日郭坦途小时候调皮,跑到姑姑的院中踩坏了她新培的香植,其实郭漾并未告状,也未责怪小侄子,只是心疼自己几个月来的培育,却被郭衍看见,便呵斥了郭坦途几句,并责令他以后不许到姑姑的院子里玩耍。
此事触怒了苏敏!借机闹了起来,还说了几句不太入耳的话,大意是说郭漾四体不勤,奢靡铺张,骄纵自封……等等,谁知郭漾自小父母疼爱,兄长娇宠的,没听过重话,,一气之下便连夜搬出了郭府。
之后当然吃了不少苦,但她心气极高,无论怎样都不肯再回郭府,她那些爱好奇巧的虽然派不上用场,但凭着她罕见的聪慧和凡人难及的针线,终究养活了自己。
渐渐在京城成衣铺里有了名气,她设计的衣裳,那些太太小姐的一看便喜欢!但她手工有限,再快也得好几日方得一件,因而一时间洛阳纸贵一衣难求!
她性子疏离清傲,客人得她来挑,看不顺眼的,觉得配不上那件衣裳的人是不卖的!如此反而名气更大……后来,白珵美的天衣阙越做越好,便几次特地上门请她,她见珵美心诚,勤奋,又是个年轻姑娘,便同意了,但是提出要按自己的要求建独院居住,珵美一口答应,到今年,已是第六个年头了……
“令彤啊,我觉得你有几分像我,因此我跟掌柜的说了,明儿起,你就在沉思苑里跟着我了,我亲自来教你,不然我这一身本事,只能带进棺材里去了……”令彤听了,忙跪下磕了三个头,旁边的清露去扶她,“令彤小姐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朝雨看向令州,“你也很好!你的脾性与我十分相投,只是那郭府的沉思院已经被查封,你若喜欢,便来这里吧……”
令州也忙跪下磕头道:“谢太奶奶指教!”
三人虽是刚刚相认,却情洽意合的,竟聊了一个时辰,令彤眼见朝雨微露倦色,忙起身道:“今日已叨扰太久,太师也该休息了,我们这便回去。”
朝雨道:“以后你不必从天衣阙的缝衣院过来,一会儿清露带你们从我这小院的独门出去,对外面不要提起我,我从来不收徒弟的,你是个例外!还有,别人并不知道我也姓郭,因此在人前你不要叫太奶奶,还是唤太师吧!”令彤一一应了,又再拜别,清露才送了他们出去。
第二日起,令彤便在沉思苑入学了,朝雨的教法同外面的尺头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第一步,是让令彤熟悉所有的布料,从线料,织法纹理,到厚薄,到质感,再到染色原理,到缩水,到幅宽,到舒适性,到耐磨性,吸水性,甚至还有冷温感等等,许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然后蒙上令彤的眼睛,给她布料,通过抚摸便可判断是什么面料,随即说出此面料的各种性状,令彤的表现令她惊喜,记忆极强,而且从不用说第二遍。
她说:“外面做衣裳,只知道一块料子从头到尾的用,殊不知,有些部位是需要换更合适的料子的,他们既不懂料子的特性,也就无从换起了”
令彤点头道,“那这换料,也要考虑季节之因素吧?”
朝雨笑道:“很好!你会动脑筋,我便是喜欢这样,非如此是学不深的,你且再想想,还要考虑什么?”
令彤道:“还有这衣裳的样式,和穿的人,还有颜色,和……”
“还有穿的人的肤色,年龄,性格和心情!所以,一个裁缝,若是要做一件让客人真正喜欢的衣裳,一定要同这个人见面交谈,有一些基本之了解以后才做的好!”朝雨补充道。
“当然,我教你的这些,是为了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像知己一般的衣裳,而不是仅仅用来蔽体保暖的,听说东儿的小衣裳都是你做的?”
朝雨忽然问。
“是啊,我和吴妈燕子一齐做,光我一人还有些来不及,他长的可快呢!”令彤说到东儿,眼中露出母性的光晕。
“所以,你给你爱的那个人做的衣裳,便是我说的独一无二像知己一般的衣裳,不仅仅是看着漂亮,还要担心他穿了不舒服,他日常行动是否受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