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吹了夜风,又动了气,蒋宓难以入睡。
祺祥听见她翻身,便撩起纱帐的一角问“太后可要点上瑶华清露香静静?”蒋宓躺着闷应一声。
不一会儿,满室漂浮起沁雅宜人的香气来,蒋宓觉得好受了一些。
“祺祥啊!你觉得皇帝最喜欢哪个小姐?”
“太后还能看不出来?奴婢不敢乱说……”
“祺祥,你冷眼看着,你觉得皇帝能中意那慕容家小姐吗?”
祺祥帮她把罗衾被在胸口前掖好。
“太后这是为难奴婢,皇帝性子可不好猜,同大皇子不一样……”
“斯庙是哀家亲生儿子,母子连心,他向来又听话……唉!”提到斯庙她更加睡不着了。
“斯宸就像蒋琼,精灵古怪的,少说有十个心眼儿……哀家没少被他唬弄!”
“太后那是不同他计较……”
“哀家不是不想计较,只是不能撕破脸罢了,哀家不过是她姨母,又有个太后头衔在那里,他也给着面子呢,再说朝局,其实先帝病重的时候,已经在为他铺路了,三省六部里小一半都布了他的人,哀家又不瞎,岂能不知?”
蒋宓索性坐起来,靠着鹅羽青锻厚垫。
“他登基这几个月,人虽还住在清音殿,但亁阳宫周围哪里还插得下别人的一根针?他从小就聪明,但凡瞧过一眼的、说过一句的再没记不住的!单凭这个,哀家这个转头忘的脑子已早不是他的对手了!”
“嗯!就说两年前来的那个送菊花的彭太监,一口气说了二十几种花名,哪种有几色,花期多长,花型如何,直说了半个时辰,奴婢看他漫不经心的听着,以为没进心里头去,谁知去年重阳节赏菊吃蟹时,他竟将十几种花名说了出来,一个都不带错的!可吓了奴婢一跳!”
“那算什么,上朝百官的姓名,籍贯,升迁经历,是哪科的进士,又是哪年的殿试三甲,本人的得意诗作或文章,引用典故之出处,甚至夫人出自哪府都一一可述,只这一招,没几天就将大臣们治的心服口服!私底下管他叫“四库皇帝”……这样的人,能接受哀家给他安排的皇后么?”
蒋宓很少这样冷静客观的讲话。
祺祥忍不住也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太后就那么喜欢慕容小姐?慕容家已经煊赫耀目,再出个皇后岂非要盖过蒋家,到时候皇帝定然忌惮嫡子,就像……”
“就像先帝忌惮斯庙?”蒋宓接口说道。
“是啊!千古帝王心都是一样的……之前是我年轻好胜,不懂月满则亏的道理,因此,先帝始终不喜欢我,偏偏喜欢那家世普通的廖如云!”
“如今也是一样的!皇帝就是爱那郭小姐!”祺祥终于说出来。
蒋宓闭上眼,深深嗅了一口令她舒畅的香气。
“郭小姐秀丽无双,又有一身讨人喜欢的本事,皇帝爱她哀家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哀家不能败得那么快!实在不行,就推楚瑶,或者袁家的小姐”
祺祥听了慢慢道:“只要不是皇帝心里的人,恐怕都不中用……”
“若是弄僵了,倒不好办了……”
蒋宓拿开靠垫复又躺下,“也没那么僵,反正也不耽误皇帝享受********!还是那句,哀家既不能撕破脸,也不能不战而退!”
祺祥替她盖好被子,絮叨了一句,依奴婢的浅见,太后还不如成人之美算了,卖皇帝一个人情,皇帝这人只怜弱,不怕强……
躺着的蒋宓也不知听见了没有,面色沉静。
借着皇帝入主亁阳宫的契机,宫里进行着一系列宫院的调整分配。
按祖制,前朝诞育了子女的宫妃应当跟随子女到封地去居住,没有子女的,基本上往西六宫环境差的地界一扔了事,基本和冷宫没啥两样,供养虽说还在,但中间七克八扣的到了手里只剩个二三成,生计都艰难!
还有一些宫院,住过身份贵重却已经薨逝的嫔妃,比如太皇太后的云意殿和如太妃的咸宁宫等,如今空置着都没有派用场,马上新贵入宫需要至少五、六处宫院,自然要好好修整一番,斯宸便是趁着这个机会,要放令仪回府。
恪太妃原本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觉王斯震,二是到斯桓济亲王的封地,而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带着斯桓独自居住,这让皇室宗亲们诧异不已!有那样得力的成年王爷不靠,却要到离着京城上百里幼子的封地去,十分不合常理!况且济亲王的府邸尚未来得及建造,一时落脚都成了问题。
斯宸听了却淡淡道:“恪太妃聪慧……”就不再说什么。
接下来命人火速在济亲王丰县的封地,寻找规制差不多的大宅,皇家负责出钱买下修整,再帮着母子两搬进去。
四月初九那日,皇上大赦天下!
释放一批有悔改之意、刑期将满、或祖上有功的朝廷钦犯。
一些罪名不实或有争议,及量刑过重的朝臣也得以平反正声,令彤的父亲郭祥康也在列,郭家府邸及封地全数被归还,所抄的贵重物品也按录册归还。
缪亲亲也被****,从此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出郭府,被封的珑香阁依然尘封,皇帝特许能够举证的私人财产可以归还,珑香阁曾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缪掌柜早就赚的盆满钵满的,除了一些体量大极厚重之物不便搬出,许多金银珠玉、银票、古董、字画等都还给了她。
一下子身价陡增,令丽姨娘和二老爷等刮目相看,从此更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