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招弟颤抖着一张唇,整个人都晕沉沉的。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一道光,穿透密密的林叶照到她的眼睛上,可是突然之间,又好像身边什么都不见了,她在不停的下坠,下坠……
一直坠到无声无影的黑暗洞穴中,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全身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忽冷忽热又伴随着阵阵刺痛,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拴上了引燃的绳索下一刻就会爆炸。
颜霏看不下去,想要走过去劝劝她。可是万招弟此刻的模样真是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颜霏甚至害怕自己一靠近,本来垂着脑袋盯着匕首发呆的招弟就会突然做出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夭璃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冥思起来,颜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想找块地方坐下但是觉得这个地实在太脏还是算了,甚至连华曦都有些耐不住小幅度的走了几步。
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的话已经在刚才说尽。没有人动作,因为此时的气氛有千钧之重足足压的人难以喘息。
一边是救命恩情,一边是养育深恩。
人这一辈子,最难面对的正是这,孰正孰负,孰对孰错的较量。
可笑的是,有些东西放的久了,历经白云苍狗,却仍旧看不清当时的颜色。有些事情,也从来没有答案。
纵使有答案,那也不是一张嘴,一个人,一把扶尺能够说得破的。
阴云蔽日,沉沉的云层蔽住了日光,四周倏然间岑寂下来。一只纤弱的手徐徐伸向一旁的金芒——
“嘶~!”一直沉默的三更此时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原本哀戚的跟个怨妇似得眼神突然犀利。
只见晦暗密林之中,金蟒剧烈扭动,远远看去只觉一条金带肆意狂舞!它大如车轮的血瞳霎时间红的极为刺目,从哀戚到锐利,从锐利到迷茫,再从迷茫到决绝——
“哐”的一声巨响,众人应声望去皆是眼前一眩,只看得一道金光顷刻散开碎了一地。
正巧云层消匿,日光又泄入林间。众人这才定睛细看,这一看却让他们震动不已——
金色的蛇鳞片上竟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红血迹,整个身体长长的盘踞起来早已不再动弹。原来那硕大的黄金蟒竟然趁方才阴云蔽日,将头奋力撞在了一块巨大山石上,自尽身亡。
颜霏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她看着那黄金蟒的死相,总觉得它是故意趁着刚才天暗自尽的。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主人纠结难过,宁愿选择阳光被遮挡住所有人都眼前一黑的时刻阴暗迷茫的死去,也不愿意让主人见了害怕。
这般苦心孤诣,真的值得么?或许对它来说……颜霏歪了歪头,将视线停留在那金色身躯上,不由心中叹息。还哪里需要旁人来为它痛惜惋叹?它的行为已经给出了答案。
万招弟完全傻眼了,如果说刚才她只是崩溃的不知所然,那么现在的她已经等同于被人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躯壳,再也没有一丝情绪。
“它不会说话,但我觉得它是想用它的命告诉你,不要死,好好活着。”华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林中悄然响起,拖着沉沉的调子,仍是那般波澜未惊,仿若刚才的飓风只是一晃过境。
万招弟再也控制不住,嘶叫着冲上去不顾一切的扑到了三更冰凉的身躯上。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习惯这样抱着它,三更会调皮的在她的怀中扭动一番。然而此时此刻,它却是再也没法同她撒娇玩耍了。
浓稠黏腻的血液浸透了招弟的衣服,小小的女孩粘了一身一脸的血,哭的昏天黑地。此刻巨浪狂风般的力量,都难以将这一人一蛇分开。
红尘凄苦,最难是相依。
颜霏偷偷转过身去,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华曦将这个小细节收入眼底,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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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完三更之后,招弟跑了大半座山终于寻来一块像样的石头,央着华曦将那石头铲平磨润,然后仔仔细细的安插在三更的墓前,陪它长眠在这里。
“你来替三更刻名吧。”华曦弯下腰,将一把不易伤手的刻刀递到招弟手中。
等一切安置完毕时间已至傍晚,招弟仍旧不愿意离开三更的墓地。华曦无奈只得用术法将其催眠,强行抱回了车里。一路上颜霏总是闷闷的,华曦几次询问她晚饭的事情,她却只字不答。华曦由此断定,颜霏肯定生气了。
在车厢中开好暖气,做好了安全设施之后。华曦并没有发车,而是解开了颜霏的安全带,换来颜霏一拳头。没办法,华曦只好顶着一张故意卸了防御被她打肿的脸,强行将颜霏拖下车。
下了车之后再也不怕会吵到熟睡的招弟,颜霏又一拳头糊在了华曦脸上。“你干嘛啊!”
“咳咳。”华曦捂了捂脸,叹口气。“我带你去个地方。”
颜霏见华曦这么神神秘秘的,一颗好奇心迅速被挑/逗起来,一脸不情愿的飞速跟上了华曦。
可是,直走回了万三更的墓前,颜霏也不知道华曦这到底唱的哪一出戏。
于是她只能再次极不爽的问了一遍,“你干嘛啊?”
华曦但笑不语,伸出手来抓起一把淡金色的光团,迅疾做了几个看的颜霏眼花缭乱的手势将光团打出。光团渐渐变薄变大,最后将三更的墓完全笼罩在里面。
“五百年修行不易,此劫虽未渡过却成另一段巧缘。修与不修,但凭你意。”华曦神神叨叨说了几句后,又是几道符印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