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摇摇头,这时候她其实想做一只刺猬,不让别人碰触,她宁愿蜷成一个球,清清静静地缩在角落里慢慢熬过去。陈池的怀抱虽然温暖,对她却是于事无补。她极想回被窝,但她得安排好陈池。
“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陈池经她提醒,连忙打开背包,“霜霜,我给你带了鸡肉卷,想不想吃?”
鸡肉卷很好吃,取了长棍面包的一截,纵半破开,灌入鸡脯肉和各种蔬菜,淋的酱汁尤其美味。陈池听到许霜降曾大赞过一回,这次出发前特地买了带过来,给许霜降当夜宵。
许霜降本就有些轻微的呕心,看着鸡肉卷一丝胃口都没有,蹙眉说道:“你吃。”她朝陈池的背包瞧了又瞧,里头有很多食物,就是没有他的睡袋。
许霜降有苦说不出,她没有多余的垫子给陈池搭地铺,今晚她得让陈池分享她的单人床。
许霜降的单人床是真真正正的单人床,比陈池公寓的床窄了一条。今时今地,她已经狠不下心让陈池去住青年旅馆,只得两人将就挤一挤。
挤一挤的问题真多,条条都尴尬。
许霜降烦恼着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血腥味,烦恼着夜里会不会不小心弄污床单,最大的烦恼是她没法随意翻腾。痛的时候,她想小声地哼哼唧唧,她想肆意改变睡姿,缓解一下疼痛,可是如今都办不到。
许霜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面壁侧卧,尽量和陈池隔开,又疼又烦躁。
“霜霜,你很痛吗?”陈池极度担忧,撑着手肘俯首问道。
“没事,你不要说话,我到明天就好了。”许霜降强忍道,声音细碎。
陈池焦急地望着她,只能把被子往她身上多移点,免得她贴到墙壁受凉。隔半晌,他轻轻地问道:“霜霜,你哪里难受?”
“肚子。”许霜降把脸往床单蹭了蹭,无限苦恼地说道,“陈池,你别说话了。”
陈池默默躺下,许霜降松了口气,过一会儿,她感觉到陈池在搓手,然后他轻轻地伸手过来,手掌悄悄地贴在她的腹部。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以前都这样。”许霜降终于朝身后微微扭转脖子,宽慰陈池。
“有没有稍微好点?”陈池低声问道。
他手掌下有一丝暖意,如一剂温热的膏药,徐徐敷贴着她寒凉的腹部。许霜降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房间里静得出奇,陈池也是一动不动,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盯着许霜降后脑勺的发丝,仔细地分辨着她呼吸间的缓急节奏,希望她能平平顺顺地睡着。
许霜降的难受因为这种压抑的静默而更加放大,似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积极敏锐地感知那一拨拨的呕心酸疼。
她终于忍不住翻身平躺。“陈池,我想把你推下去。”她哀怨地说道。
“那……”陈池没笑,他瞅瞅许霜降,她仍闭着眼,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看出她正皱紧眉头。“我先去坐一会儿?”他什么都顺着许霜降,自己给她出了个主意。
许霜降不知怎地,笑了一下。
只是很轻的一声,却让陈池倏然放松。“正好我可以想想明天给你煮什么吃。”他弯起嘴角轻声说道。
“不要讲吃的。”许霜降苦着脸嗔怪道,“就这样躺着吧。”她稍顿,心忖睡不着觉说说话也好消磨一阵,遂道,“那医院的事后来怎么啦,没听你再说过,那人出院了吗?”
陈池微滞,揉了揉许霜降的腹部,转移话题:“说起医院,你是不是每次都这样疼?以前看过医生吗?”
许霜降再也没想到她和陈池会讨论这等私密事。她虽然害羞,却老实,一五一十地说道:“以前会疼得更厉害,还会呕吐,曾经有一次,我同学把我从教室扶回寝室,半路上我想耍赖躺到地上,同学一直跟我说坚持。”
“那样疼?”陈池心急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急诊。”
“以前才那样疼,现在没事,我自己知道,你别紧张。”许霜降轻声道。
“明天跟我去医院。”陈池对这种女孩子的病不了解,看到许霜降闭目细声细气地说话,他怎么也安心不了。
许霜降不搭茬,忽地开口道:“陈池,你不是说你那边看不到月光吗?我这里能看到,要不要看?”
“你想看吗?”陈池轻轻问道。
“我想给你看。”许霜降牵起嘴角,“我这幢楼前面没有遮挡,你把窗帘全部打开都没事,晚上满地是月光,白天起床,还能看见阳光。”
陈池低低地笑着,小心地撩开被子下床,他真地把整幅窗帘拉开。
清泉般幽静的月光倾泻一地,陈池偏转头,见许霜降睁着眼睛望向他,小声嘀咕着:“今天河对岸居然没人踢球。”
他的青灰软壳蟹裹在被中,明显虚弱,却努力地不表露出来。
“霜霜。”陈池在床沿边蹲下,轻柔地凝视着她,探手抚摸着她的耳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许霜降眨巴眨巴眼睛,诚恳地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想支开你,不让你睡床。”
陈池低笑出声,许霜降的冷幽默总能成功地击中他的笑点。他动作轻巧地躺回床上,依然搓了搓手,将手心按在许霜降的腹部。
树影婆娑,投射在他们床边雪白的墙壁上。满室清亮,陈池静悄悄地拢着许霜降,犹如在树下交颈卧眠。
他想了想,开始絮絮低语。
“霜霜,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加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