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十分为难,瞟了一眼旁边的顾一惟,再瞅瞅老阿婆,觉得特别难为情,她知道和老阿婆的沟通不太容易,于是直接探进篮子中,把甜瓜抱起来,再次道歉:“对不起,这个瓜是别人家的,不能送给你。”
老阿婆这下倒是看懂了,拉起嘴角笑,把丝瓜放进了篮子中,手摸着甜瓜,往许霜降身前推,大意是你拿走吧。
许霜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望着老阿婆慢吞吞微弓前行的背影,又一次解释道:“是别人家的,我不能送给你。”
顾一惟的目光落在甜瓜上,很普通的外表,地里随便长。他能理解许霜降这样的人把任何一件细微的物品,其来路、权属、用途都分得清清楚楚,不过放到山里人家,她收了别人的东西,再把回送的东西讨回来,会显得很不通情理。
许霜降抱着甜瓜,讪讪地目送着老阿婆,一转头,和顾一惟四目相对,神情略有尴尬。
两人站得近,顾一惟寒暄了一句:“汪大爷不在家啊?”
“嗯,舅舅在果园,就快回来了。”许霜降微笑道,对答客气而周到,不再是和老阿婆对话时那副迷糊而苦恼的样子。
顾一惟颔首,启动了车子。
陈池一回来,许霜降就围着他叨咕:“我后来才知道那个阿婆是依依的奶奶。我和睿伢子昨天去依依家,睿伢子送给她一袋零食,今天她奶奶在地里摘了好多菜送过来。可是依依把睿伢子叫出去后,两个孩子在外头玩,她奶奶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这回事,就把甜瓜还错了。你说,我后来把瓜拿回来,她会怎么看?”
陈池一边刨着黄瓜皮,一边笑:“胖妹妹会担心别人怎么看?是谁的就是谁的,有原则,好呀。”
许霜降嘀咕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从老人家篮子里拿走东西,好像……”
“纠结什么?吃好晚饭我到地里采两个,带着你和睿伢子去依依家逛逛,你拿走一个,我送他们两个,不就好了。”
许霜降立即眉开眼笑,果然不愧疚了。
她的注意力转开去,指着大蒜叶子说道:“我知道韭菜炒蛋有两种做法,可以把韭菜切成碎末,和蛋搅在一起,做韭菜蛋饼,也可以分开来炒,再拼一个盘子。”
陈池盯着她,笑不可抑,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憨大,你倒是轻点声,这是大蒜。”
许霜降瞪圆了眼睛,翻来覆去地观察,忍了很久,才苦着脸斯斯艾艾地坦承道:“我选修过植物分类学。”
陈池拿干净的手背顶顶她的脸,满不在意地说道:“一样两样分不清有什么要紧?学无止境听过没?胖妹妹,你家要是有块菜地,就凭你长到这岁数,我包你把家常蔬菜打从菜秧起,就一认一个准。”
“我这岁数怎么了?”许霜降嗔道。
陈池怪腔怪调道:“有花堪折……”他瞅着蹲在他面前的许霜降,放肆地笑道,“我折了。”
许霜降没有陈池口齿伶俐,粉红着脸,憋了半天没想出妥当的话来驳斥他,只好气咻咻地瞪了他一眼,拿起他刨好的黄瓜,走到水池边冲刷掉籽液。
“嗨,胖妹妹,今天我弄一道创意菜,大蒜蛋饼,照着你的韭菜蛋饼来的,你不能不吃。”陈池追上来,接过许霜降的篮子淘洗,冲她挤挤眼,“吃了可以丰富你的植物分类学知识。”
许霜降其实不挑食,但是她确实有龟毛的时候,比如她怎么都不肯吃冲鼻的折耳根,苦瓜做菜她碰都不碰,偏生这两样在陈池看来,都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于是,自打他俩之间有了植物分类学这个典故,许霜降就再也没有成功地逃开这两样,陈池总会哄着她吃下去。
“样样都吃,不然你的植物分类学知识长进不了。”
许霜降再怎么嫌弃这两样的味道,都能被他逼着吃一两筷。
这是后话。
晚饭过后,汪忠德听了原委,到地里采了四只梢瓜。村里的人情往来极朴素,拿过来甜瓜,还回去梢瓜。
“我这个品种甜,生吃也使得,强强奶奶喜欢做脆酱瓜,正好送两个去,剩下两个给依依家拿去。”
汪忠德自是不放心让陈池和许霜降两个外来的新人去邻居家窜门感谢,他打前头走,后面陈池提着篮子,许霜降和汪睿是必跟的,一家人到村里走了一遭。
到了依依家,小女孩正端着碗,坐在门外场地上吃饭。
汪睿一阵风似地往前跑,只见两个孩子说了两句后,依依就进了屋,很快,老阿婆走了出来。
那两条梢瓜在汪忠德和老阿婆之间推来推去好几个来回,最后老阿婆收下了,却从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半袋子葵花籽。汪睿和依依在场上跳跳蹦蹦的,她咿呀两声,孩子们没注意,老阿婆就笑mī_mī地走到许霜降面前,摸了一把瓜子。
许霜降摇头,老阿婆依旧嗬嗬着。她无奈,摊开了手心。
“阿婆,够了,够了。”
老阿婆给了一把不算,又摸出一把,这回给到陈池面前。
“婆婆,我不吃。”陈池也摇头。
老人家自顾自地咿咿呀呀着,陈池只好也笑着接过。
汪忠德提上篮子,陈池和许霜降各自捧了一把瓜子,汪睿前头开路,四人转到了强强叔叔家。
“这一家子兄弟俩都出外了,强强的爷爷奶奶一边一个,照看着两个儿子的屋。吃饭在一处,这个时候,估计人都在。”汪忠德介绍道。
在是在的,不过,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