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二十五分。
陈池捞起电话:“霜霜,在家吗?”
“在。”许霜降刚把母亲送到楼下,这会子刚回家戴上围裙。
窗外,夜幕已临,璀璨的灯火在陈池的视野中连绵铺开,犹如在城市里倏然亮起了数不清的发光蘑菇。陈池勾起唇,放松地靠向椅背:“两个选择,一,你出来,我们去吃西餐,二……”他拖着腔苦声道,“我给你带面包火腿回来,我们在家吃三明治。”
“我不要吃三明治,永不。”许霜降嚷道。
陈池握起拳头堵住嘴巴闷笑,安抚道:“好,不吃三明治,你出来吧,我们今天在外头吃顿好的,三文鱼牛排随你挑,晚上我去超市扛袋米回家,明天我们就可以开伙了。”
“米和油都买好了,菜也买了一堆,我已经把饭蒸上了。以后你要叫我外面吃,早点说。”许霜降呱呱道,万分遗憾,鼓起脸抱怨道,“真是的,你干嘛不早五分钟通知,我才刚淘米下锅,已经插上电了。”
“是我错,是我错。”陈池忙不迭承认道,又好一通夸赞,“霜霜太厉害了,一个人买这么多的东西回家,累坏了吧。”
“我妈帮我拿的,我一个人怎么拿得了那么多?”
“妈来了?”陈池奉承道,“妈妈威武。”
许霜降轻哼一声,开始喋喋地说着宣春花这一天的功绩:“我妈来帮我做了大扫除,还拉着我出去买东西,跑了一趟家具城,订了两个新床垫,又跑了一趟超市,买了锅和碗,还有油盐酱醋什么的。我都快受不了了,我妈什么都买,把房东留下的那些全都收到橱柜里去,说那些好多拨人用过,让我们用自己的。去完了超市,她又拉我出门,说带我去买菜,探探菜场的行情。兜了一大圈,却让我少买点,明天出来买更新鲜的。今天我可被我妈折腾惨了,她自己还不嫌累。”
“那妈回去了吗?你让妈住在我们这,别走了。”陈池忙道。
“我是这么说的,妈妈不肯,非要走,刚刚才出门没多久,外头黑漆漆的,我爸都打电话来问了,还好今天我爸做晚饭。”
“我马上下班了,我也给霜霜做晚饭?”陈池笑道。
“那你快点,我等着。”许霜降接得可顺溜了。
通完电话,她在灶台边抖开塑料袋,翻捡着一堆菠菜,心里十分哀怨。照她的想法,买根葫芦瓜多好,切巴切巴下锅炒,最是快捷方便,可是她妈妈非要说那些葫芦瓜皱皮皱脑卖相差,夸这把菠菜水嫩新鲜,执意要她买菠菜。许霜降瞅着红红的菠菜根里夹着的小黑泥,犯愁得很,这择菜洗菜的功夫可不小。
许霜降一边慢条斯理地撇着菜叶子,一边盘算开去,混着泥巴需要一根根清洗的蔬菜可不能再买,老费时间了。推而广之,那些韭菜、马兰之类的,一株株长得太纤细,洗起来麻烦,也尽量不买,她得买大白菜、胡萝卜白萝卜之类的蔬菜,好侍弄。
另外,以后鸡汤鸭汤鱼汤也甭想了,菜场虽然有杀鸡杀鸭杀鱼的服务,但拿回家来可不还得拔拔小毛刮去残鳞,许霜降一想到她得掰开鸡鸭鱼的肚子冲洗血水,哪怕汤再鲜美,她都宁愿不喝。
当然,陈池要是懂得做这些清理工作,还能帮她一块块切成净肉,他们还是可以小小地尝试煲汤,否则他们喝汤只喝排骨汤,没其他可选的了。
陈池左手提着公文包,勾着胳膊抱了一箱啤酒,右手拎着一桶鲜牛奶和一个大塑料袋,兴冲冲出了电梯。这时他还没意识到,他此后在许霜降辖下,菜谱种类会被严重缩减。
“霜霜,霜霜。”陈池在门外喊道,他双手都被占了,拍门都费劲。
七八声后,门哗啦打开。许霜降讶道:“你怎么不按门铃?呀,还买东西啦?”她伸手就来接。
“先拿走塑料袋。”陈池忙道,“小心,里面还有一瓶橄榄油和一盒鸡蛋。”
许霜降可算不上机灵,她只能做一件事。把塑料袋拎过来后,就自顾自好奇地一样一样往外拿,再也不管陈池和门了。
陈池依旧抱着大堆东西,辛苦地腾出了一根右食指,反身将门拉上。
“买橄榄油干什么?你真是的,以前橄榄油不稀奇的时候,非要找芝麻油,现在芝麻油不稀奇,你又要橄榄油了。”许霜降嘀嘀咕咕地评论,拿了面包出来,皱皱眉,再拿一样,发现是奶酪,顿时抬眸道:“我说了不吃三明治的。”
陈池才将东西放下,闻言笑坏了,解释道:“憨大,这是我们明天的早饭。”
许霜降的目光一转,猛然醒悟到,她和陈池以后的早餐品种估计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哪可能像妈妈准备的那样种类丰富营养均衡。今天之前,她可是一起床就有、鸡蛋麦片等等轮番伺候着,今天之后,别说杂粮粥,就是大米清粥估计都是不能喝了,早上时间宝贵,谁有闲情逸致抹开眼吃到的次数也会骤降,他俩不能天天奔下电梯,再穿出小区,走过一条街,只为吧?
许霜降苦着脸问:“我们又要吃面包啦?”
她那一双睁大的眼睛看起来无辜又委屈,让陈池倏然想到老早相识时,她被早晚三顿面包摧残着还装镇定的样子。
“过来抱抱。”陈池哈哈笑着将她搂近,打趣道,“让我们的日子。”
许霜降嗔怪地捶了陈池一拳。两人原是玩笑,再静时四目相对,却都柔了眸光。
“霜霜。”陈池低语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