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烟机热闹地呜呜着,许霜降翻动着锅铲,听见陈池在客厅喊道:“霜霜,妈妈给你做了一件背心,快来看。”
“等会儿。”她高声答道。
“快来看。”
许霜降摇摇头,关了火,手在围兜上搓两下,走出去。
“来,比一下。”陈池手里抖开了一件碎花棉马甲,往许霜降身上贴。
“我的围裙有油烟。”许霜降忙不迭地侧身让过,“别弄脏了。”
陈池积极得很,兜到她身后三两下把围裙系带松了:“我们索性试一试。”
“我锅里还热着菜呢。”许霜降忙阻拦道,瞥一眼公公婆婆脸上都笑mī_mī地,十分期待,遂不言语了,温顺地照办。
“漂亮。”陈池左看右看,抬头向母亲笑道,“妈,你这尺寸估得也太合适了。”
陈池不说花色,只说尺寸,毕竟年轻人和父母辈在审美上总隔了一条代沟不是,这碎花小马甲团在手里时是挺好看的,针脚细密做工上乘,穿在许霜降的浅灰毛衣外面,也还是美。这么说吧,碎花马甲美得热闹,许霜降原本那身美得沉静。乍一眼,两种美的风格撞一起了,一时半会没习惯。
换一种说法,那就是,他老婆穿上这花马甲,本来只是脾性上有点憨,面相挺清灵,这下面相也衬得憨了。
陈池孝顺,避重就轻捡最能夸的地方,可劲夸。
汪彩莲极开心,摸着许霜降的手前前后后看:“还好还好,霜霜穿合身,我想着你表妹和霜霜的身量差不多,到你姑姑家拿芳怜的衣服尺码做的,你爸还叫我把针线包带上,说你们肯定不备针头线脑的,霜霜穿大穿小都可以手工改,这下不用了。这花样也真配霜霜。”她啧啧喜道,四处一看,“镜子呢?霜霜,你也去看看你自己。”
“来,我们去看看。”陈池拉上许霜降,转到洗漱间。
他贴着许霜降的耳朵,细细说:“老婆,说你喜欢,听到没?这真是我妈亲手做的,她十几年没做过衣服了,里面的棉花是我爸揉松了塞进去的,都是手工活。”
许霜降对着镜子,眼珠骨溜溜转,嘴角拼命抿着笑,这花团锦簇得,她都不好意思认自己。
“霜霜,怎么样?”汪彩莲等不及,跟着来到洗漱间门外。
“妈,很好看。”许霜降扭头朝婆婆甜笑。
“你们说吧,我去看看我那件。”陈池嘻嘻一笑,侧身钻出去。
“霜霜,我听池儿讲,你在家里用电脑备课,一坐一两小时,现在天冷,坐着不动容易着凉,等你觉得冷的时候,寒气早就进到体内了,这件小背心你就在家用电脑的时候套一套,胳膊还是灵活的,不妨碍你做事,前胸后背却多了一层保暖,最是适合你们这些脑力劳动者。妈妈做不出什么新式样子,但是这布料衬里选的都是纯棉,穿起来柔软,里头是去年新产的棉花,你爸爸托了老同事,买了人家乡下亲戚自己种出来的棉花,妈妈照羽绒服那做法,踩了几排针线,免得棉花到处乱钻。”
许霜降听婆婆这一番话,内心是真感动,一对上了六十的老夫妻,给她做了一件家常穿的马甲防寒,哪怕让她穿上去逛街,她也得穿啊。
“看我这件。”陈池高声道,“妈,穿上太暖和了。”
“暖和就好,你爸塞棉花的时候老跟我说多放点,看来他放对了。”汪彩莲高兴地又去围着儿子东摸西摸。
许霜降笑盈盈地在一边瞧,陈池身上的棉马甲和她的样式差不多,面料暗绿色,反显得他五官更澄明俊逸,穿上身的效果比她强。
“我和霜霜再也不用怕家里没暖气了。”陈池朝向许霜降,快速地挤挤眼。
许霜降也不驳。实际上,陈池从来没需要过暖气,他在家脱了外套后只单穿一件毛衣,洗了澡后更是只套一件睡袍晃悠,手心里永远是暖和的,随时都给许霜降做汤婆子使。
一家子其乐融融。
陈松平瞅着儿子媳妇试衣服试得差不多,开腔道:“霜霜,你要做什么菜?我去做。”
“爸,我来做,你休息,要不看看电视。”许霜降连忙道。
“对,爸,霜霜想给你露一手呢,你坐着休息。”陈池笑道,“我们想着爸妈今天过来累,不一定有胃口,今天准备的菜不多,很快就好了,让霜霜去做吧,我去拿碗筷先摆上。”
厨房里,陈池一边抽着筷子,一边瞅瞅油锅,交代许霜降:“小心油溅出来。哎,还是你把筷子拿出去,我来炒。”
“我来炒。”许霜降把银鱼嗤啦倒下锅,就像以前的老习惯一样,人往陈池身边蹦。
陈池低笑着将她拉住,探手要去拿锅铲。
“你不行,你不会银鱼炒蛋,出去吧。”许霜降挤开陈池。
“赶超我了啊?”陈池调侃着,鼓励道,“那就看你的了。”
这餐饭,陈池忙着给父母夹菜,给许霜降邀功:“爸妈,吃银鱼炒蛋,霜霜做的,我都不会。吃鱼香茄子,霜霜现在烧的鱼香茄子比我好吃。”
许霜降汗颜,银鱼炒蛋是她妈妈教过的,鱼香茄子放的是超市买来的调料包。
“这一桌子菜都是霜霜做的,霜霜真是越来越能干。”汪彩莲夸道。
陈松平对儿子严厉,对媳妇一向宽容,以他对配菜火候等等的讲究,许霜降的菜式其实还有诸多可进步之处,但是他和颜悦色地频频点头:“霜霜做得很不错。”
“她是越来越能干。”陈池拍拍许霜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