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也开始了早出晚归。
她为了避过早高峰,比陈池晚一点出门,去图书馆泡一天,中午随便凑合,下午四点多晃回去,买菜做饭拖地板,陈池回家,正好饭菜是新鲜的,地板是干净的,邻居家也安静下来了。
许霜降这样熬了三四天,就被逼得再调整,因为她连做饭都做不下去了。隔壁的声响总是不断,尤其是电钻的声音。这边厢她在炉火边冒着汗炒菜,油锅嗤啦嗤啦地响,抽油烟机呜呜地响,那边厢传来一阵突突突的电钻声,好容易有了停歇,不过片刻,又开始新一阵的突突突声。
九月仍然非常热,许霜降闷在厨房里,泌出满额的汗,脑仁被钻得生疼,被各种噪音扰得心跳加速,有时候下手忘了轻重,菜不是辣了就是咸了,真到吃饭的时候,她心神俱疲得完全没胃口了。从采买开始算起,她做顿晚饭需要两个小时,但是自己吃,不过两三分钟。
所以许霜降开始更加晚归,堪堪在陈池回家前半小时,去菜场买点熟食,自己回来煮个白米饭泡个紫菜汤,有时候贪图省力,索性就买回来一人一个盒饭。
噪音虽然避过了,但吃得艰苦了,陈池没抱怨,许霜降给什么他吃什么,不过偶尔晚间在客厅里和许霜降分西瓜吃时,会开玩笑说,晚餐的盒饭比公司提供的午餐盒饭要难吃。
许霜降扁扁嘴,心忖,他还有三十元标准的午餐盒饭吃,总算一天也吃过一顿好的了,她被迫逃在图书馆里,四周找不到小吃店,有时候只能坐在馆外高台阶上就着矿泉水吃两口面包,胡塞了事。
住在装修户的贴墙隔壁,个中苦滋味一样一样来。
再来说灰尘,这个是许霜降躲到外头去都避免不了的。她现在多出一样家务活,每天黄昏回家第一件事是扫门外的走廊。隔壁现在成了一个工地,水泥黄沙都往里运,通道上难免洒了一些。而且,许霜降怀疑装修工人趁邻居不投诉的时候,仍然将大门敞开着通风,尘屑扬出来不少,再加上工人们出入走动时也能带出不少灰。现在,公共通道就没有不脏的时候。
保洁阿姨说了,装修垃圾她管不了,论理,这该是装修户自己要负责清理的。但东家不常来,请的是包工队,装修师傅争分夺秒干活计,哪有时间天天给你扫走廊。
许霜降无奈,自个拿起扫把。那种普通的软毛帚真对付不了这层厚腻的灰土,她找遍了菜场和超市,想找在汪舅舅家扫外场用过的高粱帚,那显然更称手更刮地,可惜遍寻无着,只得继续用软毛帚,每回胳膊都要用很大的劲道,才把灰土扫进簸箕里。
扫一次,全身就腻歪得不行,扬起的灰全扑自己身上了,尤其是腿杆这一截。许霜降也试过洒水扫,那更是一场悲剧,水洒下后,地瞬间成了泥浆地,扫把毁了不说,地干了之后蒸发走的是水份,该留下的泥灰照样巴在地上。
关于扫地的烦恼可不止这一桩。另隔壁的大妈也会扫门外走廊,但大妈大概被气狠了,不耐了,她竟然把自家门前这片区域里的灰通通扫向装修户这一侧。大妈家不是和装修户隔着许霜降家吗?大妈守足分寸,跑来和许霜降打招呼:“这家装修户太不懂规矩了,弄得公共走道这么脏,一点也不管。保洁阿姨不肯扫,其实我们也不该扫,真是自家人要出入,实在没办法,否则哪有他装修我给他扫地的道理?我不扫到簸箕里,就扫到一堆让他们看看。”
大妈这堆灰扫在哪儿呢?就在她家和许霜降家的分界线上,当然,大妈没有让灰土堆越界,仍处于大妈家的外围走廊段。大妈是想让装修师傅出入的时候好好瞧一瞧呢。
陈池回来,先中招。
他兴冲冲带回了一盒月饼,路上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没细看地上,鞋尖踢中了那堆灰土。饶是他在自家门外使劲蹬了几下,鞋面上依然敷了一层灰粉。
“怎么外面那么脏?谁在走廊里堆垃圾?”他立在玄关问。
许霜降蹲在地上捧着陈池的鞋,简直想哀叹。
自从隔壁装修后,她每天勒令陈池和她自己,进门不得跨两步,只能一进门就原地脱鞋,目的就是为了阻住自门外带进的鞋底灰。这下可好,鞋底灰不减,鞋面也戳到灰了。
“你现在知道有多脏了吧?前些天,你回来没觉得脏,那都是我已经扫过的结果。”许霜降苦着脸将阿姨的话如此这般一学,“她还叫我也不要扫到自家簸箕里了,都朝他们那个方向掠过去。”
陈池一算:“那不是扫到他们家门口去了吗?”
“对呀。阿姨把灰掠过去,就靠着我们家,我把灰掠过去,就靠着他们家门口。”许霜降点头道。
陈池哭笑不得,告诫道:“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干。”
“那就忍着啊?”许霜降苦恼地问道,“我怀疑天天这么灰里来灰里去,哪一天我失去理智了,就真的会掠过去了。你不知道,真的太脏了,我每天外面扫,扫完了自己身上拍一拍,全都是灰,进家里一直纠结,是先换衣服拖地板好呢,还是先拖地板再换衣服?”
“来,抱抱。”陈池忙搂过她摸摸头,安慰道,“我过去和他们说,让他们注意一些。”
许霜降要跟去,陈池不让:“待在家里,用不着这么多人。以后你在家里,和隔壁有什么事,你也不要上门去理论,告诉我,让我去处理。”
许霜降便立在门口听。
陈池敲开了隔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