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回了个笑脸。
隔壁家的装修真是让许霜降掰着手指过日子。从九月开始,到了十二月底还不能结束,许霜降瞅着,里面似乎常驻了一对夫妻,刚开始装修时那些频繁进出的师傅们都不来了,她估摸着,怎么着也像是进入了工程尾声的样子。
然而她总是盼不到他们收工。
隔壁要是打开着门,她会忍不住心急地朝里窥窥进展。有一回她瞧见,那家客厅中堆了很多黄沙水泥,中间凹了一个窝坑,和水拌了浆料,有个女人穿着一双沾满泥点的白运动鞋,躬着腰抄着一把铲子,将水泥浆铲进边上一个脏兮兮黑糊糊的塑料桶。
铲到九分满,那女人就提起塑料桶,拎到里屋去。她那副纺纱劳动手套上,斑斑点点全是污渍。湿水泥从桶边溢出少许,沿着桶壁随她一路滴落。
许霜降惊讶咋舌,暗暗比较这桶水泥和一袋大米的重量。她每次买米,都会特意买上一大堆其他东西,凑成大单让超市送,或者就让陈池陪她去拎,现下瞧着那女人微侧着腰却健步如飞的样子,不禁十分佩服。
许霜降还瞧见,像工地一样的客厅中牵了一根绳子,搭晾了一副蓝黑色的袖套,两件灰的白的棉毛衫,一条大红色的男式三角内裤和一条浅黄色的女士内裤。
她瞟了几眼,悄悄收回视线。
自隔壁装修以来,她几乎每天都处在烦躁不宁中,噪声、灰尘、气味样样都令她抓狂。陈池上班,回家时人家基本歇工了,受到的影响小,再说他一向心大,竟似过得挺好。许霜降则不然,她试过在屋中强自忍受,也试过出门游荡躲避,每天额外的清洁工作令她满腔烦闷。
她在暗地里埋怨陈池找了这么一处房子,从搬过来第一天起就状况频出,半年里没有舒泰过,被困扰得不得安生,若不是要顾着陈池回家吃饭,她真想收拾几件衣服,回父母家暂避。
周末回去上课,许霜降经常鼓动着陈池周五下班就走,能早脱离一刻也是好的,可到了周日晚上回来,她的心情又糟了,感觉自己又要在灰尘、噪声和气味中打滚,不停地刷鞋底、扫走道、擦桌椅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