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送我回来的,我叫辆出租车也很快。”
“就这么一段路,宝姐姐,你跟我客气什么?”
“不是,”许霜降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声音软塌塌的,开玩笑道,“我是怕你踩油门刹车没力气,我现在的腿脚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林虞被逗得一乐:“宝姐姐,你还没缓过来?我感觉今天还好,火车上坐回来,已经好多了。”
“今天不停走公园,其实根本也没停过,你就觉得好多了?”许霜降羡道,“新人和老人到底不一样。”
“你一开始徒步,这次的活动量是大了点,脚上的泡还疼吗?”林虞关切道。
许霜降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趾,就这样微微一牵,脚底板就火辣辣疼,从脚踝到小腿肚都酸麻开。
车内光线暗,林虞微微侧转头,快速一瞥,隐约见到她皱起了眉头。“宝姐姐,你回家稍稍用温水敷一下,好好休息两天。”
“哎。”许霜降酸疼得笑起来,“我都想不到我能完成这壮举。”
“徒步去苏州买豆腐干,哈?”林虞侃道,“你这豆腐干拿回家,你爸爸都舍不得下酒吃。”
许霜降跟着徒步团一路走了两天,到了苏州城,逛了一天,买回两盒五香豆腐干和两盒蜜汁豆腐干,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这样靠脚连续走过百公里,虽然累得想瘫下来,却着实有成就感。“这豆腐干,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不如你从我这里拿两包去?”林虞热情道,“我学你们也买了不少包,那东西甜,其实我也不爱吃,给你两包。”
“我自己都这么多了,”许霜降好笑,“再想吃,去趟超市就有了。”
林虞打趣:“真是,你说我们一买这么多包傻不傻,超市里到处都有。”他有些感慨,“现在又不像以前,哎,宝姐姐,我们读书那时候,学校也组织去过苏州,你记不记得?”
“记得,难得春游跑这么远。”许霜降点头,“我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
“我也是。”林虞接道,“夜里十一二点还没睡着,把我奶奶给我准备的面包茶叶蛋都吃了。”
许霜降不由笑出声:“那你第二天吃什么了?”
“茶叶蛋,”林虞回忆道,“那时候家里都不太备什么零食的,面包吃完了就没了,只有一锅茶叶蛋,我大概把剩下的蛋都拿上了,就那一回,把我吃得一年半载没有碰过蛋。”
“你没带钱?不是可以买点别的吗?”
“那趟春游糟透了,要不然我哪会记这么清楚?”林虞耸耸肩,“我早上出门只顾搜罗茶叶蛋,把我妈给的零花钱放桌上了。”
“那样凄惨?你都不说的啊?我们好像都不知道。”
“那时候我们都不太说话的,好不好?出去时,你们女生总喜欢手拉手聚一堆,我们男生和男生逛。”
“那倒也是。”许霜降点头同意。
车窗外,路灯一缕一缕地掠到挡风玻璃上,快速得就像飞逝的青葱岁月。在静谧的瞬间,她细细回忆着久远前的那场春游。那可以算是她第一次去别的城市。小学里那些春秋游都是可怜见地局限在附近几个公园,她家父母两方都是土著,没有远亲可走访,那次学校组织的苏州一日游可把她兴奋坏了。
许霜降牵起嘴角道:“我好像比你好不了多少,我记得我晕车了,春游前一夜没睡好。”
难道不是他吃茶叶蛋的缘故吗,林虞在心中嘀咕道。
当年,他们班的班主任老师古板,无论集体组织出去干什么,都要叫学生按着教室的座次顺下来排列,林虞和同桌就坐在许霜降和宋晓燕后面。
那天,老师选的天可不太好,也差不多是五月天,却是阴雨暖潮。同学们上了车,没过多久就自发拿出零食吃吃喝喝,端地热闹。林虞在后排和同桌分享他的茶叶蛋。
前排许霜降把头歪在车窗边,绵绵雨丝时不时飞进来,喷在后排林虞脸上和茶叶蛋上。可他又不好抱怨,因为许霜降看起来不舒服,宋晓燕时不时问:“霜霜,好些了吗?好些了吗?”许霜降只是哼哼唧唧,鼻腔里含糊发声,没有言语。
跟车的是一个任课老师,却不是班主任,哎呦呦地过来安慰:“许霜降,你能坚持吗?晕车药在你们班主任那里,我没有。你坚持一下行吗?哎,同学们,谁有桔子皮?给许霜降闻一闻。谁带了风油精?给许霜降涂一涂。”
那会子大家还是吃当令水果多,车上还真没有人带桔子,倒是有一个人带了风油精。
林虞就瞧着任课老师揭开那风油精的小铁片盒,手指挖了一坨,点着许霜降的脑门一通抹。原本香喷喷的茶叶蛋,裹着那冲味儿,实在难以下咽。
结果许霜降缓一阵后,顶着一脑门子的风油精,转过来对他要求:“林虞,你们不要吃蛋了,行吗?”
宋晓燕帮腔:“霜霜不舒服,蛋的味道大。”
林虞最后一口蛋白堵在喉咙口,噎得想翻白眼。
许霜降投诉过后,仍歪向窗户吸外面的新鲜空气。风油精的味道顺着风混在雨丝里,一阵阵地扑向林虞面门。透过座位缝隙,他看见许霜降的头发被椅背蹭得毛蓬蓬散扬开,好多根都垂到脏乎乎的车窗缝隙里了。林虞除了同情,还有些解气,这回许霜降遭了大殃,都顾不上整理她的马尾辫了。他压根儿不多事,没提醒许霜降把头发拢拢好。
马路边的梧桐树一棵棵掠往后方,树后的店铺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