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童广智敢以性命担保,自己绝不是因为色迷心窍才会如此失态,而是因为他在多年前的一次皇宫宴会上见过此人!那时的他虽然还是个懵懂少年,但是他应该没有记错,这个人就是当年中秋宴上坐在他隔壁的那个小孩——徐家嫡长子!
但是徐家人不是早在八年前就被洛帝赶去塞外,并且偷偷赶尽杀绝了吗,怎可能还会有余孽?
童都督此时便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立刻起身去洛帝身边告知后者此事,可是又管不住自己的盯着这人的眼睛。不仅是他,在场的许多人此时都沉迷在了眼前的美色中,双眼只会黏在美人的身上,一步一步地离洛帝越来越近。
如果只是一般容貌过人的美人,这些性子粗犷的武夫大抵是不会如此欣赏的。偏偏这人不光是美,而且俊,但“俊美”一词又无法准确地形容他,就像是你想象中的分离多年的竹马成年后的模样,无论是艳丽还是清俊,他就恰好长成那副样子。而且他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这样如利剑般的人物,坚韧难摧,征服起来才最有趣味。
“到底是不是他……”童广智手里的酒杯都要被他给握碎了,原因是他越看这人就越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多年前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还是个五官都没张开的幼童,他虽然印象深刻却也不敢完全肯定。他更加不敢想的是,皇上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许御侍,朕好像说过你不用赴宴?”
徐意山看着洛帝微微一笑,余下众人这才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万物失色。虽然这样说十分俗气,但是当包裹着宝剑的冰霜开始融化的时候,谁会不爱那一缕化雪的阳光呢?
“臣下不是来赴宴的,是来伺候皇上的。”
这话说得暧昧至极,原本安静的殿内渐渐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而洛帝的面色愈发不善,冷声道:“此事还远远轮不到你许御侍。”
“陛下,臣下不仅好手好脚,而且也不像司秋贵侍那样抱病在身,为何不能伺候皇上用膳?”
洛帝一听他说“好手好脚”就浑身来气,这人明明腿上有伤!居然还敢到处乱跑,这笔账等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必须算个清楚!
“朕身边已经有人伺候了。”
徐意山连忙敛睫,面上装出三分落寞,同时抬手轻抚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他入殿前收入怀中的面具。“持鳌把酒乃人生一大乐事,可惜臣下从未体会过。臣下此生只愿常伴皇上身边,为皇上一人斟酒添茶。”
洛帝没想到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告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虽然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真假,但此时他的心里就像被烈酒浇过,八分苦涩中又有着两分甜蜜的余味。这人又自轻自贱地以下人自喻——但他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挺合他意。
而真正令洛帝感到万分愉悦的,绝不只是一两句甜言蜜语而已。因为就在宴会散去之后,御医不仅为许御侍重新包扎了伤腿,还进行了诊脉:
“恭喜皇上,许御侍的脉象是……喜脉。除此之外,许御侍的脉象无任何异常,而且此种脉象暗示龙种不过月余,须得保重身体,绝不可过度劳累。”
在麟山东麓找到淮王的马后,徐意山见他打算扶自己上马,立马警觉地退后一步,冷冷道:“你别碰我。”说完,他忍住右腿上传来的如火烧般的疼痛,抬腿就翻上了马背,轻夹着马腹的双腿显得格外修长。
淮王虽然一脸淡漠地看着他,可心里却在不断后悔。他当然不是在后悔自己刚才忍辱负重地“伺候”了受伤的徐意山一路,而是在懊恼没有在皇陵的棺材里就把他给办了——这一路上,徐意山反常地话多了起来,而且句句都跟把刀子似的往他心里戳,实在是欠收拾。之前,他要不是考虑到这人受伤了,而且是由于情蛊才会对自己发/情,又怎可能放过已经递到嘴边的美味?不过他也就是想想罢了:若他真的顺势下手了,那这人绝对不止是冷嘲热讽而已,合该直接动手杀他了。
“唉!”做人难,做淮王更难。
“叹什么气?”
“与你无关。”其实与你有关——之前黑灯瞎火的时候,你的长腿都没有盘到本王的腰上,本王为此相当难受,而且这种难过比毒发了还要令本王难以释怀。但是本王表面上仍是一本正经,让你盯到死都看不出深浅。
因为共乘的缘故,徐意山不得不被淮王搂在怀里。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头靠在男人颈边,可是马上的颠簸时常令现实违背他的意愿。淮王的脸颊比较瘦削,而且下颌的弧度完美,他只要一侧目就能看见最好看的角度,真是想躲都躲不开。
燕安淮虽然一直在专心致志地驭马,但也十分清楚徐意山不愿意靠着自己。其实,他没有多少机会能抱紧怀中之人,如今还得亲自送他回到洛帝身边——这样的噩梦曾在午夜时纠缠他多年,如今又再次成真了。而属于他的美梦从未实现,只有常年累月的跗骨之毒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只有无情无欲,才能苟延残喘。这经常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徐意山,虽然他在后者的面前永远表现得相当自信。
徐意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从马上下来,以为淮王会最后叮嘱自己一两句,岂料那人竟然一声不吭地走了。徐意山手里捏着他走之前递给自己的面具,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