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弘圣帝赎罪,也为了保他一条性命,徒元升索性将此事禀报皇上,又和皇上一块演了出好戏,不过盼着太上皇吃上教训,不要再去自寻什么烦恼。
“我乃天下君王,治理国家三十余年,谁不称朕为明主,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指摘我!”屋里的弘圣帝越想越气,恨得将信扯得粉碎,又一次破口大骂道:“该死,徒元升,朕绝不原谅你!”
陈公公听着里头的动静,竟是心惊肉跳,弘圣帝自看到徒元升的遗书,已发作了快一个时辰,须知暴怒伤身,这样下去,少不得要出什么事。
不料,怕什么便来了什么……
弘圣帝于九月三十日暴毙于西山行宫,享年五十六岁,倒地气绝之时,身边并无一人,便是贴身太监陈公公,也正好到外头小解去了,回来后并未觉察出异样,等他过了好久没听到动静,这才慌着开门进屋,而此时,弘圣帝的身子都凉了。
说来一代君王,就这么孤家寡人地离开了人世。
甄贵太妃终于获得徒元徽恩准,得以离开西山行宫回三王府,赶上亲自为儿子送葬,至于弘圣帝那头的丧事,这会子她也再懒得顾了。
见到几乎一夜白头的甄贵太妃出现在面前,徒元升府中上下将其围在当中,个个跪地哭得泣不成声。
这会子甄贵太妃已然镇定,喝开众人,表示要见徒元升最后一面。
徒元升的正妃并不敢拦,领着她去尚未合上的棺椁前瞧了,待见到紧阖双目、面色青紫的徒元升,甄贵太妃心下一抽,便昏倒在一旁。
被众人扶到厢房休息了好一会,甄贵太妃再醒来时,又哭了一场,然后问道:“我儿最后情形如何,谁在跟前?”
众人让开一条道,阿英走了上来。
“回禀娘娘,三爷临走之前……尚算安祥。”牢记着徒元升的嘱咐,阿英自是不会将他真正的死因说出来。
甄贵太妃认出来,这女子便是徒元升最后一次去瞧她时带过去的侍妾,本就心中不喜此女,再一想到儿子是阿英给“照顾死”的,心下自是更生怨气,指着阿英道:“我好好的儿子,竟是在你手里丢了性命,你难道就没有一个交代?”
阿英淡淡地道:“我在王爷生前尽心侍奉,并无不妥,若要交代,等今日出了殡,我自会还王爷一份情意。”
“想来我儿便是被你这狐媚子折腾死的!”甄贵太妃又是大哭一场,旁人知她借题发挥,想寻个人出气,便也随了她去,倒是阿英最后遭殃,被骂了很久,才给赶出灵堂,甚至不被允许去送葬。
却不想,阿英不喜不怒,竟独自跟在出殡队伍后头,等墓地里人全都走了,才上到跟前磕了三个头。
待阿英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府中,已然天色暗下。
旁若无人地进了自己屋,阿英并不理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倒是很有兴致地坐在镜台前打扮了一番。
一封信在阿英手中被点燃,望着火盆里渐渐积起的灰烬,阿英终于笑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徒元升临走前留下的是四封信,而最后一封,是他特为留给阿英的,只为感谢她这些年的尽心照顾,叮嘱阿英离开京城这些纷扰,过自己的自在日子去。
“三爷,要不等等我吧,”阿英自言自语道:“没有您,哪来什么自在日子。”
她如今还记得,她在被所有人谩骂抽打的时候,是他骑着马救了她。
趁夜之时,一个女子跳入了三王府的荷花池中,挣扎了没几下,便沉了下去。
阿英的死讯天一亮便在府中传遍,甄贵太妃一觉醒来,被这消息吓出了冷汗。
“娘娘,这丫头是自已不想活的,与您无关。”赵嬷嬷知道甄贵太妃心眼小,怕她又想偏了。
甄贵太妃哭道:“我不过觉得她照顾得不上心,这才说了两句,如何这孩子就想不开了。”
赵嬷嬷说道:“娘娘,刚刚得到消息,周家和冯家的人过来,那阿英竟然是冯氏的亲表妹!”
甄贵妃猛然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突然哭泣起来:“有这样一层身份,您不觉得阿英这般了断,竟像是做贼心虚?”
这话引得甄贵太妃止了啼哭,忙让管事将一直跟在徒元升左右的仆人叫过来询问,问过之后,她们倒真发现不少疑点。
比如仆人说,徒元升去世当天,是兴高采烈地回到府里,毫无一点病容,谁成想第二日人便没了,而当时徒元升身边只留了阿英侍候。
再比如,三爷和阿英夫人从不住在一个屋,完全不像是夫妻,倒更似主仆,而且三爷对她还十分客气,从阿英夫人来到三爷身边,便一直如是。
再一细问,这阿英夫人跟着徒元升回来,就是寸步不离左右,徒元升的妻妾们竟是根本沾不上他的边,便是有怨言的,无奈徒元升一力护着,也不敢随意吱声。
甄贵太妃得到赵嬷嬷打探来的消息,终于“明白”过来,儿子肯定是被皇帝谋害,而那阿英便是杀人的黑手。
这一晚,甄贵太妃在徒元升的屋里又是哭了大半夜。
次日太上皇出殡,上至帝后,下至满朝文武皆来送行。
在被赶出皇宫快三年后,弘圣帝终于得以回鸾,不过他的灵柩从西山行宫运抵皇宫,却只是过个境,在皇城外绕了一周,便转头往陵寝之地而去了。
徒元徽坐在龙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