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话,问得低沉有力,听在八王爷的耳中却仿佛丝毫没有触动,只神情平淡地看着他的父皇,道:“还请父皇慎言,您的话儿臣愧不敢领。对于皇上,儿臣这做弟弟的,是心悦诚服的,早已经熄了给那位置的想法。父皇,您……可不要愿望了儿臣啊。”
“呵,”老圣人被气笑了,指点着八王爷,道:“没想法了?老八啊,你这话说出来,不要说旁人了,你自己信么?那贾元春明明都已经安安分分地,准备到了年纪就出宫的,为何如今当了太妃?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我这老头子,到头来落得个老不修的名声儿,为的又是什么,啊?老八啊,你那所谓的安分,可是真的安分了?”
他见八王爷不吭声,又继续道:“当初船队第一次出海的时候,除了老四怕也就是你获利最多了吧。还有那些海船的事,表面上看是被卖得七零八落的,可有多少是掌握在你手里的?便是没有一半,也得又三分之一还多吧。虽都是打着别人的名头,可咱们父子,你们兄弟的,几十年下来,谁又不知道谁呢,这些想来老四心里也有数。”
“前阵子,老四为什么把小五、小六都送出去了?还不是他要举起刀子了,担心两个小的留在宫里,会遭了无妄之灾么。老八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人又是个聪慧精明的,为什么就看不清形势呢?老四如今已经稳住了,你推不动他。甚至,别说是你了,便是我,轻易也动不得他了。”
太上皇这话可谓是句句肺腑之言,连当爹和当皇帝的脸面都暂且抛下了,力求能让八儿子听进去,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安生生地当他的王爷,稳稳当当地过完下半辈子
。
他老人家如今也这么大岁数了,不当皇帝这几年蹉跎下来,倒是没了刚禅位后的雄心。他这一辈子儿子生的不少,可如今还能瞧见的,却也没有几个了,实在不想再看着儿子们手足相残。
这几年下来,他也算看出来了,只要不是越过了底线,老四还算是个能容人的。当然,老圣人也明白,若是越过了四儿子的底线,那老四他也不是个易与的,心狠手黑不在话下。就好像当年老四南巡回来时的那一回,不就逼得他亲手处置了老大么。
八王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老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些肺腑之言听进去,反而答非所问地道:“今年这大半年,皇上派荣侯到南边儿去做什么了?听说荣侯在宁波逗留了很久,难道说又造了些好船?据说,那些船是会冒烟的,难道不怕烧?”
“是,好船,好得都要能上天的好船。”老圣人丧气地翻了翻白眼,知道这倒霉儿子八成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当下也不再苦口婆心,只道:“有工夫操心那个,还不如回去多给我生几个孙子。当初要不是看你膝下空虚,老子说不定就把皇位传给你了。”
儿子少,这从来都是八王爷的死穴,如今被皇帝爹毫不留情地戳了,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色也不由裂了裂。一双锐利地凤眼扫过去,很有些报复地说道:“贾太妃的年纪刚好,父皇又是老当益壮,也该让她给我们添个弟弟妹妹才是。”
老圣人面色猛地一红,指着门口怒骂道:“给朕滚!”小兔崽子的,竟然连自己老子都敢挤兑,都成什么玩意儿了。这若是当年他还在位的时候,这几个小王八蛋,有哪个敢跟他炸刺儿的?如今可倒好,一个两个三个的,没一个好东西!
八王爷对他老子的表现比较满意,施施然地行礼告退。只是,等一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八王爷的脸色就不由阴沉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往日到底是低估了老四,如今竟然连老头子都认输了,真是好手段。
待回到了王府,八王爷没有耽搁地来到一处隐蔽的书房,里面已经坐着几位在等他了。见到八王爷进来,几人皆站起来见礼,随后又落座之后,才有一人问道:“王爷,老圣人叫您进宫,可是……”要再次合作啊?!
“老圣人年纪大了,便有些不耐烦那些争来抢去的事情,且让他老人家度几天清静日子吧。”八王爷明白那人话中的未尽之意,当下微垂着眼眸,摇头道:“日后有什么事,能不惊动那边的,便不要惊动他们了,想来老圣人也会跟他们打招呼的。”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人纷纷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更是摇头苦笑道:“其实,自打贾太妃那件事起,咱们就该能预料到的。明明要算计的是当今那位,却偏偏落到了老圣人的嘴里,若不是他老人家愿意,谁还能逼着不成?”
又有一人也是摇头,怅然地说:“原想着把贾元春送到当今面前,等她日后生下皇子,那贾家便成了外戚。到时候且看着,当今还能不能那么宠信他贾赦。便是短时间里也许不妨事,可总有君臣离心的那么一天。便是贾赦仍旧忠心耿耿,但当今却定是不会放心的。只可惜,功亏一篑啊。”
“这本就是小道而已。”八王爷端起茶呷了一口,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心腹们,道:“荣侯确实在宁波那边造了新船,虽还不清楚到底如何,但肯定比如今的海船优秀。这个荣侯贾赦啊,真是本王倒是看走了眼。”最后这一局,其中的赞叹十分明显。
“谁说不是呢。这贾侯爷还真是个深藏不漏的,心思之深沉,处事之谨慎,世所罕见啊!一个世家纨绔,当了二三十年的废物啊,谁知人家竟是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