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细微的碰撞声却如惊雷般在陆升耳畔炸响。
牙黄暖色的被褥下,露出谢瑢惨白的脸来,浓黑长发披散,他眉宇紧蹙,竟似沉在噩梦之中。
陆升大吃一惊,不过十数日未见,这人竟变得形销骨立,鼻息若有似无,只怕是,病入膏肓。
他扑在榻边,按住谢瑢肩头轻声唤道:“阿瑢,阿瑢?”
谢瑢睫毛微颤,却仍是无法醒转。
陆升道:“为何、为何不请大夫?”
若霞低声道:“公子神魂失散,并非药石能医,须得至亲之人为他喊魂。奴婢别无他法……只得求抱阳公子相助。”
陆升道:“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为何……若霞姑娘却不行?”
这府中仆从同谢瑢形影相随,照料他多年,想来比陆升更为亲近才是。
若霞露出为难之色,期期艾艾道:“府、府中仆从,命格不符,都不能喊魂。”
陆升不懂,却也不再追问,只道:“既然如此,就由陆某一力承当。”
众仆从皆是松了口气,急忙散去筹备各色物事。陆升坐在床边,低头打量谢瑢,却见他在梦中也是满脸不虞,低声叹道:“阿瑢阿瑢,你这性子要好生改改。云婵有难,有云烨奋不顾身;你如今有难,却只得一个相识两月的外人助你……我瞧着谢瑨分明有心同你亲近,你又何必拒手足于千里之外?我改日邀谢瑨来,你兄弟二人,要多多亲近才是。”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却发现谢瑢眉宇好似皱得愈发深了,不禁抬手去抚了抚,只觉触摸处微凉,连气血也微弱不堪。
若霞捧了衣物来,因陆升仍穿着军中制服,天生带有煞气,恐惊扰了魂魄,所以要尽数换下。陆升起身,却忍不住问道:“谢瑢昏睡多久了?”
若霞眼圈一红,颤声道:“自楚豫王府返回后三日,就再不曾醒过。”
陆升怒道:“竟然隐瞒至今,为何不早些寻我?若是我今日不来叫门,你们要一直隐瞒到何时!”
若霞两手捧着竹青素服,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仍是小声道:“公子他……不准。”
陆升一愣,却忆起二人上次不欢而散,苦笑起来,再不赘言,接过若霞手中衣物,到侧房中沐浴更衣,又请若松遣人到家中同兄嫂说一声,只恐今日又要宿在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