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老爷将你赐于宝玉,做通房丫鬟,是你的造化。此后,你便是宝玉屋里的人,须好生服侍他,这方面的规矩你也懂得,也不用我多说了。我素日看,你这丫头人是不错的,你好自为之吧。”
“是。”彩霞拉了拉裙角,款款下跪,向王夫人磕了几个头,
她面上除了害羞,也看不出其他表情。
这时凤姐在旁道,“太太,我看这丫头也算妥当,宝兄弟如今也不比从前了,你还操这心干什么?不如,咱们现在去老太太那边,将老爷夸赞宝兄弟的事儿同老太太说说,保准老太太喜得无可无不可的。兴许能增几年的寿呢!”
“也好。咱们这便去老太太院里吧。”
王夫人含笑说道。她也正想着去贾母院内,宣扬宣扬贾玮的事儿呢。
一时众人尽皆离去,留下彩霞,站在原地。
大户人家纳妾,有时也不过是自个院子,设下家宴而已,更不用说是通房丫鬟,根本不可能有何仪式。
甚至可以说,彩霞由王夫人在众人面前指给贾玮,已是很有脸面的事儿了。
“见过二爷。”彩霞向贾玮跪下,口中含羞道。
这是头回正式见礼,自然郑重些,依礼下跪是必要的。平时也只须万福即可。
“起来吧。”贾玮语气平淡地说道。
彩霞眼下既是他的通房丫鬟,他就不能再按之前称她为“姐姐”了,以免乱了尊卑,毕竟大户人家对此相当讲究。
年纪不怎么大的公子小姐们,称年纪略大自己的丫鬟为姐姐,是有教养的体现。在关系上,丫鬟多少算是外人,得客气些。
但一旦某丫鬟成了自己的妾室或通房,那就算是内人了,用不着讲究这种客气了。
“是。”彩霞站起身来,偷眼向贾玮轻轻一瞟。
面前的贾玮,面容平静,没有丝毫表情,也不知是何态度,她在心中不由轻叹了声。
也只能说命运无常,以前她只想着与贾玮终究无缘无份,对他不假辞色,反而对贾环关心有加。
不承想,她竟会成为贾玮的通房,且是第一个,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若非这是大白天的,她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现在很担心贾玮介怀往日的事儿,若是如此,她在这院子很难呆下去。
她心里胡思乱想着,但贾玮当然不会关心她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是“灭火”,虽然他背对着袭人晴雯等人,但几乎可以感受到她们心中的那团怨火。
袭人她们几个,这时是又妒又气,凭什么,一个外院过来的,从没伺候过二爷,居然就做了通房?
而二爷,竟然也接受了老爷的赏赐,回来后却一字也不跟她们提及。
这其中最为生气的是袭人,她从来认为贾玮若是纳妾或是通房,自己理应是头一个,她这个次序别人是占不得先的。这些年下来,她做为贾玮的头号丫鬟,实际上相当于小管家,里里外外,什么事都要操心,而她也是全心全意,从无一句怨言。不料,辛苦了这些年,风光却让别人轻而易举地占去了。
而晴雯麝月秋纹她们几个,也各有各的生气,非常的不忿。
假若袭人头个纳妾或通房,她们自然毫无意见,顶多晴雯会刻薄几句,但也只是习惯性的行为。
但现在一个外院的丫鬟,反而鸠占鹊巢,她们实在是心意难平!
并且还有着强烈的失落和危机感,尤其是麝月秋纹碧痕她们几个。
她们这几个,比不得袭人和晴雯,袭人任劳任怨,资格也最老,晴雯最貌美也最伶俐,不出意外,她们成为贾玮妾室或通房的可能性极大。
而她们,相形之下就差了一等,更何况,将来贾玮不知会纳几房妾室或通房,袭人和晴雯排了头两个,她们只能在她们后面排,无论如何,也是三房了,如今竟又凭空来了一个,又将她们挤到更后头去。
这样就将她们当妾室或通房的希望又灭了一分。
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等,这些贾玮的贴身丫鬟们,各自转着心思。
她们心中有怨气也有嫉恨。
怨气一大半是冲着贾政夫妇的,一小半是对着自家公子的。
为何老爷太太眼中竟没有她们这些人,为何贾玮他竟不拒绝老爷的这等赏赐?
嫉恨自然是针对彩霞的,这狐媚子凭什么抢了她们的风光,就凭是太太屋里的人吗,就凭还有三分姿色吗?也不拿块镜子照照,配做公子的通房吗?
她们的怨气自然不敢对老爷太太发,此刻也不便对贾玮发作。
但对彩霞的嫉恨和不平,却无须掩饰,适才王夫人在,她们自是不会有何举动,这时,王夫人走了,她们好几道不忿的眼神,就立时如针尖般的,朝彩霞投射过去。
彩霞手里抱着装有她私人物品的包裹,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上去彷徨无助,有些可怜。
贾玮这时自然要救火,要有所表态了。
对于双方之间孰轻孰重,这是压根不用考虑的问题,一个平时跟他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彩霞,怎能和他的贴身丫鬟相提并论?
他看了一眼彩霞,平静地开口道,“父亲将你赏赐给我,父赐,子不敢辞,但通房二字往后就别提了,我的意思,你只在我院内做丫鬟,过两年我禀了老爷太太后,或开恩将你放出去,自行婚配,或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此事,过两日,我会跟老爷太太说明白的,眼下我读书要紧,不宜过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