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地从燕京晨报社上方斜照下来。
巳时过去一点点,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午时,阳光中空气依旧冷冽。
眼下立冬早已过去,距离小雪也已不远,尽管真正的冬天还未到来,但在燕京这样的北地,天气终究变得一日冷似一日,京城各处出行的行人,都穿上了稍厚的袍子或是皮毛衣裳,屋中也烧了炕,燃起火盆,冬的景象日渐清晰。
燕京晨报社的门厅,一个裹着灰色袍子的门子匆匆出来,绕过前方的照壁,前往二进宅院。
沿着铺着青色方砖的通道,门子一路前行,随后穿过一条夹道,进了月亮门,庭院阔大,花木疏朗,西厢的外联部门户紧闭,空无一人,东厢的发行部内传来林永福的说话声。
门子在月亮门边上略站了站,听了几句林永福的话,似乎在交待底下发行人员做事,这个林永福,同他一道从荣府过来任事,转眼已成了人上人,门子神色复杂,默然片刻,随即沉默地穿过庭院,向上房走去。
在上房东面的广告办公房门外站住,抬手轻轻敲了敲,直到里头传来贾玮的示意声,他推开而入,行了一礼,“……贾社长,城内梅庵的庵主清和师太来访,贾社长见不见?”
“梅庵?”
“梅庵小人晓得,便位于咱们西城,名气还是有些的,常年香火不断。”
“……那就请这位师太进来吧。”
“是。”
门子退了出去,正在奋笔疾书的贾玮这时放下毛笔,双手搓了搓,又在脚底下的火盆上方烤了烤,接着身子往交椅上一靠,微微地沉吟起来。
说起来,这阵子他已接待了不下十来个佛庙道观的主持了,几乎天天都有。
这些主持到访,事实上自有缘由,缘于在前一阵子,他听了妙玉的提议后,在短短几日内,寻到了东城一家唤做“慈法庵”的庵寺,请此庵庵主玉真师太撰写一系列弦法文章,持续刊登在了乐闻益趣版面上,出于感谢,燕京晨报同时在衣食往行版面也对慈法庵做了一个全面介绍。
谁知如此一来,在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内,慈法庵的香火居然鼎盛了不少,前来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所捐赠的香火钱也令庵院收入骤增。
这等效果,不但慈法庵始料不及,就连玉真师太过来同贾玮提及时,贾玮也是吃惊不小。
短短半个多月,无论如何,算是立竿见影,放在其他行业上面,这种广告效果,决不可能达到,因此在讶异的同时,贾玮对佛道这种深入人心的影响也不禁有几分感慨。
国情如此,子息兴旺、官运亨通、广进财源、家宅平安等等,倒是大半寄托在这上头,完全渗入衣食住行的百姓日常中,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响确实相当惊人。
当然,这是整体而言,具体到各个寺庙道观,又各各不同。
京城宏大,人口众多,在此基础上,因此光是在城中的林林总总寺庙道观就不下数百,这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名气远扬的大寺庙道观,香火鼎盛,香客不绝,富得流油,一些中小规模的,就未见得如此,与这些大寺庙道观比较起来,实有天壤之别,一部分寺庙道观,甚至一年也见不到几个香客,相当拮据。
慈法庵自然算不得什么出名的庵寺,往常得到的布施也有限。
此次因了晨报的关系,短短时日内,庵寺名气广扬,收入激增,让庵院上下无不喜出望外。
于贾玮而言,则是感慨借着宗教的影响,广告效果异乎寻常了。
自然,事情延伸下去,慈法庵的前后变化,很快引来了京城其他寺庙道观的关注,打听明白后,一些寺庙道观的主持开始登门拜访燕京晨报社,指名道姓地要见他这个贾社长。
来的目的自是毫无分别,无一例外的要求如慈法庵一样,在晨报上刊登弘法文章,并让晨报对其寺庙道观进行全面介绍。
在这背后,自然还是为了自家寺庙道观的香火与布施。
有慈法庵的例子在前,这些主持可说热衷得很。
贾玮前前后后接待了十来人,其中有和尚、尼姑、道士、女冠,皆是一寺一观之主持,亲自出马,前来游说。
不过说起来,这些主持所在的寺庙或道观,皆非名气广扬,其中有些小有名气,却也只在方圆之地,更有几个寺庙道观,看主持的打扮,便知境况窘迫。
那些颇有名气的寺庙道观,一时是不会到晨报广结善缘的,贾玮也并不奇怪,但尽管如此,只是一些中小规模的寺庙道观主持前来,他还是在这其中嗅出了一丝商机。
他觉得广告的业务,极有可能率先在寺庙道观中得以开展。
毕竟半数以上的寺庙道观颇有些身家,完全出得起广告费用,你出钱来弘法,我帮着宣传,之后香火鼎盛,布施激增,如此合则两利,大有合作空间嘛。
想到了这点,贾玮便开始有选择地接待寺庙道观的主持,若是有些身家的寺庙道观,不妨深谈,境况窘迫的便客气几句,端茶送客。
而在之前,可非如此,凡是到访的主持,他一视同仁,都是弘法嘛,众生平等,更无论贫富了。
当然,如此转变,他也是无奈,商人逐利,天经地义,再者,接待这些主持,也占用了他不少时间,眼下前来拜访的主持越来越多,不选择性的接待,甚至是拒之门外,也不大现实。
只是此事若是让妙玉得知……
咳……阿弥陀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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