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往南,经稻香村、藕香榭、秋爽斋、潇湘馆,过了沁芳亭桥,此处有个角门,距不远,三人出了这个角门,经一条方砖砌成的通道,往薛姨妈院落而去。
走到近前,宝琴忽然“咦”的一声,随后伸手指了指,“姐姐你看,怎么这个时辰了,大娘的院子还大敞着院门?”
宝钗和贾玮正自随kǒu_jiāo谈,听她这么说,皆举目望去,果然在檐上两盏大灯笼的明亮灯火下,院门向两边大敞着,眼下已近酉正时分(晚上八点),在这冬夜,算是不早,有些人或许已然歇下,这个时辰,院门大敞,倒真是让人稍稍讶异。
“嗳,不用理会,定是哥哥他又要出门。”
宝钗只看了一眼,便摇着手,笑着对宝琴和贾玮说道。
俩人正猜着缘由,闻言登时释然,不禁相视一笑,薛蟠纨绔,两府皆知,没有哪夜能在府中呆得住的,不出门玩到深更半夜,甚至次日回来,便不是他了。
此时三人稍稍顿住脚步,往院内张望,片刻工夫,里头响起马车缓缓驶动的辚辚声响,两辆马车从照壁内转了出来,随后前头马车的车夫望见贾玮三人,忙控辔停下,停在门边上,后面的那辆马车也随之停下。
“怎么回事?”
车厢内传出薛蟠不满的声音。
宝钗便向贾玮和宝琴俩个望望,做了个果不出其然的表情。
贾玮和宝琴都是微笑。
“大爷,宝二爷、姑娘、二姑娘在这呢。”车夫一面回应,一面跳下来,向贾玮三人行礼。
“哦?”
车帘子一掀,薛蟠探出脑袋望了望,同贾玮三人视线一碰,忙也下了车,呵呵笑着走过来,拍拍贾玮肩头,“宝兄弟,是你过来啦,失礼失礼。”
说着,又望望宝钗和宝琴俩个,“妹妹们也一同过来了?今夜太太那里热闹得紧了。”
宝钗撇了撇小嘴,懒得理他。
宝琴却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薛蟠也作揖还礼。
俩人是堂兄妹,虽不必太拘于礼节,但从小不在一处,见面极少,此次宝琴到来,俩人也只见过二三面,因此每回见面,倒也显得正式。
随后同宝琴寒暄了两句,薛蟠视线再次转到贾玮这边,笑着说道,“宝兄弟,自从你办了那劳什子报社,等闲就寻不着你,我回来二个月,真正论起来,咱们只聚过一回,今夜倒是巧,竟自撞上,不如一同出去高乐一番……恩,我已约好了人,冯兄也在,宝兄弟意下如何?”
“哥哥!”
不等贾玮接口,宝钗蹙起秀眉,向薛蟠嗔道。
“高乐一番嘛,有何要紧的?”薛蟠摊摊手,呵呵笑道,“妹妹,宝兄弟整日忙于生意,我这是为他好,出去喝酒听曲,大家好友一起,遣兴解乏,要比闷在这府内好得多了!”
“哥哥,依我看,你还未喝酒,就已经糊涂了。”宝钗气得瞪了他一眼,“宝兄弟今夜过来,可不是来找你的,是抽空来陪妈妈说话,你现下倒好,也不问问,便自作主张拉着他去高乐……你自个且去吧,犯不着拉上他一块去。”
在薛蟠面前,她不好明说贾玮借钱的事儿,便随口找了个由头,说是过来陪薛姨妈说话。
“呃……”
妹妹生气,薛蟠也是无奈,掉过头望望贾玮,见他摸着鼻子不说话,显然没有出去高乐的意思,便挥了挥大手,自个找台阶下,“……既是……既是如此,倒真是我糊涂了……好,那便罢了,我自个去了,宝兄弟,哪天正好无事,咱们再聚聚……”
如此说着,他重新登上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从贾玮三人面前缓缓驶过,消失在前方的夜色中。
薛蟠离去,贾玮三人进了院门,绕过照壁,一路往内院而去。
早有廊上的丫鬟瞅见,一面向内通传,一面打起棉帘子,从堂屋进去,穿到薛姨妈卧室,薛姨妈正坐在炕上,听一个管事的丫鬟同她禀报事儿,见他们进了屋,便挥挥手,让这丫鬟退下,让贾玮、宝钗、宝琴都到炕上坐着。
不多时,丫鬟端上茶来,大家喝茶说话。
如此过了一阵子,宝钗便替贾玮提起了话头,“妈妈,宝兄弟今夜过来,说是还要再借些银钱呢。本来我同他说,究竟是件小事,明儿我到妈妈这儿拿了给他便是了,只是宝兄弟客气,非要亲自过来,当面同妈妈开口,我也只得依他。”
薛姨妈听罢,便嗔怪地向贾玮道,“宝玉啊,可是你宝姐姐说的这样?你倒是把姨妈当外人了,借些银钱,这么大冷天的专意跑一趟,若冻着可怎么好,还怕姨妈不肯借你么?”
一面说着,一面下了炕,拿钥匙开了锁,从抽屉中取出一叠银票来,“宝玉,还要多少?”
贾玮便说了数目。
薛姨妈当即点了三万两银票出来,递到他手中。
到此为止,前前后后,她一共借了贾玮五万六千两银钱,纵然她私房不少,这笔银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若说浑不在意,自是未必,在她看来,凡是生意,皆有风险,或许这些银钱拿出去,全然打了水漂也说不得,但贾玮开口,她还是情愿,自然一切为了女儿打算,无论如何,此举多多少少会加深彼此的关系。
“多谢姨妈,所借银钱,明年罢……明年我会尽快归还。”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甚么?你宝姐姐时常在我面前说你实在,倒真是半点没错。”
“……”
贾玮笑笑,不好接口,他自是清楚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