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得到贾母首肯的贾玮,同赵恒一同前往国子监。
国子监在东城,国子监所在街道,就叫国子监街,但街坊嫌拗口,直接称监街。
马车在国子监门外停下,进了大门,是集贤门、再往前走,是太学门,前方的牌楼高大巍峨,描金绘彩,在阳光下反射出灿烂的光芒。
俩人一路往内走,满目尽是苍翠高大的槐树和松柏树,点缀在各建筑之间,给人一种端凝大气的感觉。
“贾玮,前面正堂就是彝伦堂,正中那间专供皇上临幸时设御座用,东边一间为祭酒办理公务之所……”俩人停留在甬道边,贾玮在青石地面上摊开总图,赵恒则在一旁介绍道。
贾玮边听边点头,听到“祭酒”,心想自己大嫂李纨,她父亲就曾做过国子监祭酒。
全国最高学府的执掌者,不简单。
当然,陪都金陵那边还有一座国子监,称南监,规模也极大,但跟北监比,近年来却式微了不少。
俩人继续前行,经甬道先是折而往西,再原路返回,折而向东,又到彝伦堂堂后走了一遭,最后再绕了一大圈,将所有的角落都细细看了一遍。
而赵恒也始终尽心尽责地在一旁介绍个不停。
将讲堂、学堂、太庙、斋明所、馔堂、射圃等都介绍个遍,甚至连马厩、菜圃也没放过。
贾玮不时摊开总图和各建筑图,比照着进行核对。
走了一圈后,贾玮想了想,仍觉不够,便又同赵恒再走了一圈。
国子监面积百余亩,一路上又要走走停停地核对,这两圈下来,共费了一个多时辰。
但庆幸的是,没有白费工夫,果然找出了几处错漏之处。
例如广业堂共十一间,错绘成十间了,藏书楼的方位有些偏了,等等。赵恒记在脑中,俟回去后,就找画匠修改。
来来往往的学子不少,三五成群的,他二人这种奇异之举,也引起了部分人注目。
其中有几人跟赵恒还是熟识的旧人,便停下指着绘图,询问赵恒缘由。
赵恒只推说陪贾玮进来,并不知详情,据说是贾玮府上要建书院,来此参详一番。
几名学子半信半疑,见打听不出什么来,就相继走开了。
一切妥当,贾玮将绘图重新交给赵恒,让他修改毕再给自己。
“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吧。”赵恒接过绘图,小心放入怀中后,对贾玮说道。
“不急,赵先生,学生还想见一个人。”贾玮望向几处学堂的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不知你要见谁?”来之前,贾玮并未提及此事,赵恒不免有些意外。
“赵先生听说过卫若兰此人吗?”贾玮转过脸来,微笑问赵恒。
“卫若兰?知道的,知道的。”赵恒听贾玮是找此人,连连点头地道。
他当然知道卫若兰,卫若兰此人名气很大,表字子怡,十四岁入国子监就学,方才一年有余,眼下在“诚心堂”学习。
国子监设六学堂,分别是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修道堂、诚心堂、率性堂。
这六堂,以所修学问的难易设级,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为初级学堂,修道堂、诚心堂为中级学堂,而率性堂则是高级学堂。
初级学堂三所学堂、以及中级学堂两所学堂,都是并列的。
比如学子在正义堂学习合格了,就升入中级学堂,而不必在崇志堂和广业堂学一圈。
学子们在此,由低而高,依级递升,直到升至率性堂,经过各类考试合格后,才能从国子监肄业。
初级学堂和中级学堂学习时间,均为一年半,率性堂在一年左右,从表面上看,学子在国子监,从进学到肄业,也就短短四年时间。
但实际上,却远非如此。
部分学子卡在初级学堂的时间就不止四年。
而越往后,学习难度越大,有些学子花了十来年,都无法从国子监肄业。
赵恒自己,就在国子监呆了六七年,方才肄业,相对而言,还算资质中等的了。
因此说,国子监内,能正常升级和肄业的学子,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材了。
卫若兰就属于这类人,他学业极其优异,早早就修完了广业堂的学问,若非按规定不能提前升级,他早就升入了诚心堂中就学。
非但如此,他除了学问不俗外,于诗词一道,更是才气纵横。
这也造就了,他在国子监乃至整个京城的才子名气,在京的士人圈子,几乎没有不知道,国子监有个年纪轻轻的卫若兰卫子怡。
赵恒自然也是对其知之甚详,甚至还在近距离见过他几面,只是因为双方不熟,没打招呼而已。
“既然赵先生知道,就再好不过了,还请先生带学生过去,见识见识此人。也不必引见,远远看看也就行了。”贾玮听赵恒说知道,不由一喜地开口道。
“这……好吧。”
赵恒不知贾玮此举是为何,却也不便打听,微一踌躇后,答应了下来。
俩人此时,正站在太学门内的大牌楼下,于是又返身沿甬道进去。
来到诚心堂前,只见一排十一间学堂,里头数百学子正埋首经义,苦读不止。
而学堂外,却也有十数位学子,聚在一个亭子里,高谈阔论着。
“贾玮,那中间穿玉色服饰之人,就是卫子怡。”赵恒目光一转,恰好见到卫若兰正在亭子里,忙对贾玮道。
贾玮没想到这般巧,便注目向那亭子眺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