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笑了……凭着姐姐的家当,怎会瞧得上杏花楼一成的股份?”此时凤姐直接开了口,贾玮便也不好再装糊涂,放下茶盏,随口笑言。
“我偏瞧得上!宝兄弟,你如今长能耐了,尽支吾着我!”仗着关系亲近,又是泼辣的性子,凤姐毫不理会贾玮话中婉拒的意思,反而亲热地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嗔怪地说道。
她这番言语举动,相当自然,这是她天生应酬的本领,一般人未必能做得来。
贾玮微感头疼,他知道凤姐难缠,如今算是真正领教到了。
幸而对方不知邢夫人也有一份儿,否则更有嗔怪的理由。
“我哪敢支吾姐姐……杏花楼一成的股份,对姐姐确实不算什么……”贾玮自然不会因此松口,如此说着,待要继续找着由头婉拒,但此时由于想到邢夫人,又恰好面对着凤姐和平儿俩个,倒是猛地想起一桩事儿来,不由顿了顿语气,趁势说道,“……姐姐,这样罢……杏花楼的生意也好,外头其他的生意也好,总之,将来有了合适机会,我并不会落下姐姐的份儿……”
此话说得含糊,像是许诺,实际什么也没有说,很快让凤姐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
坐在炕床下方的平儿,这时也不禁抿嘴而笑。
贾玮对俩人的反应视而不见,接着对凤姐说道,“……不过,姐姐眼下还是别顾着这上头,便是内宅事务,照我看来,也不必事事操持,不是要紧的事儿,且让底下的人做去……我可是听说了,大老爷要赐下丫鬟给二兄当妾室呢,姐姐好歹提防着些……”
红楼记载中,贾赦赐下身边丫鬟秋桐给贾琏做妾,正是这个时候。
表面的理由是贾琏办事办得好,其实是担心子嗣问题。
凤姐嫁过来四年,只生了个巧姐儿,瞧样子,是个不好生养的,却偏生容不得贾琏纳妾,贾琏原有俩个屋里人,全被她寻出不是,打发出去了,就是平儿这个如今仅有的通房,有凤姐这个主母在,也同摆设无异。
这里头的情形,瞧在眼里,贾赦为人荒唐归荒唐,对于贾琏这个嫡长子的子嗣问题,却不能不关切。
贾玮记得清楚,原先在红楼记载中,贾赦是在贾琏纳了尤二姐后,索性一并赐下秋桐给贾琏。
如今他重生过来,情形虽已不同,贾琏并未纳了尤二姐,但很难说,贾赦赐下身边丫鬟的事儿不会发生。
恰恰相反,只要凤姐自个不好生养,又不愿贾琏同平儿通房,出于子嗣考虑,贾赦必定是会赐下身边丫鬟给贾琏做妾的,这点应该毫无疑问。
或许时间上会往后推移一些,但也推移不了多少,毕竟凤姐嫁过来四年了,今年是第五个年头,贾赦这个大房家主,也不可能再有多大耐心等待下去。
说起来,贾赦若赐下身边丫鬟给儿子,凤姐便不好再像此前打发那俩个屋里人一样,轻易打发出去。
一来长辈所赐,势必往后有着长辈撑腰,可谓地位不同。
二来在成亲的第五个年头,自个身无所出,长辈此举意味深长,她也要掂量着行事。
红楼记载,当时凤姐假借秋桐生肖冲撞了尤二姐,致使尤二姐生病之说,设法打发秋桐出去,秋桐向邢夫人哭诉告状,邢夫人便数落了贾琏和凤姐一顿,由此可见一斑。
适才他正是由邢夫人身上,猛然想到此事,方才岔开话题,说到这上头来。
他这番话说出口,凤姐和平儿俩个皆愣住了。
凤姐这时早将杏花楼的事儿丢开,身无所出,向来是她最大心病,她也盼着自个能生个儿子,但生了巧姐儿后,肚子便始终没动静,也是无法可想,由于一开始便打发掉了俩个屋里人,后来身无所出,担心长辈给贾琏指下妾室,便让陪嫁过来的平儿做了贾琏的通房,算是掩人耳目,同时也不失贤惠。
但时日长了,任谁也看得出来,平儿不过是个摆设。
她也知这只是权宜之计,应付得了一时,也应付不了长久,但明白归明白,却总不愿同平儿雨露均沾,因此饶是她平素精明过人,在这件事儿上,也只是侥幸行事,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此刻乍然从贾玮口中得知贾赦要赐下丫鬟给贾琏当妾室的消息,她登时便显得心事重重。
平儿自是没有她那样的烦恼,更多的是惊讶,同时不免替凤姐担心,不管怎样,凤姐是她的小姐,如今是她的奶奶。
俩人相互望望,一时无言。
片刻后,凤姐向贾玮道,“宝兄弟从何处听得这消息?”
贾玮笑笑,没有回答。
凤姐抿抿嘴唇,便也不再追问。
她并不怀疑贾玮的话儿,情形摆在那里,这是迟早的事儿,贾玮同邢夫人这个伯母关系要好,她也知晓,猜想过去,很有可能是从邢夫人那儿得知了消息。
她回思贾玮适才说的话儿。
“……便是内宅事务,照我看来,也不必事事操持,不是要紧的事儿,且让底下的人做去……”
无疑是在劝她静养身子,利于子嗣,省得怀不上孩子,只是碍于男女间的礼节,说得隐晦罢了。
对此,她也不禁感激。
“姐姐,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贾玮说出这消息,却不好同她们谈论下去,于是向俩人告辞,出了屋子,凤姐和平儿送了出去。
到了院门外,贾玮站住,笑着指了指平儿,向凤姐道,“姐姐,我再多说一句,真要提防此事,还得着落在平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