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面上瞧着诚恳坦然,心里却是十足不乐意,不说她没那闲工夫,便是有也不愿与这些争权斗势的皇子们走得过近。赏花饮酒,听曲儿唱词儿尚可,越了那条线,恕她不能奉陪。
奇然想军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拜了拜:“奇然知晓军师顾虑。军师放心,你我师生关系只有这座屋子里的人知晓,断不会被旁人瞧了去,让您为难。”
“奇然从未奢望过军师与我开半寸方便之门,望军师怜奇然求知若渴之心。”
疏影挣扎着起身回礼,一动脸色便白一分,奇然看她甚是艰难,俊颜上浮起自责。
“公子影所学皆来于历代兵家前辈所著之作,非我藏私,只是书中洋洋洒洒数十万字内容,着实不知该如何授予皇子。不如我列几本书名,皇子回府看可好?”
奇然笑对疏影推拒的话,眼波如水平静,散发出熠熠光辉,不放弃道:“便是读书,也请老师准许学生常来府上叨扰,以便遇到疑惑可及时求教解答。”
他顿了顿,继续说,言辞诚恳,神色恭敬:“天幕落了后学生再登门,也省得外人说闲话。”
他的紧追不舍使得疏影微微攒起眉头,眉目冷然“大皇子想得很是周到,端看这份诚意,我若再推辞便是不识好歹了。只要大皇子不嫌弃,这老师我便当一当,不过您可要记好您自己说过的话才是。”
奇然这一待便待到了日落西山,走时薄唇微勾,笑得优雅从容。
疏影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绿绸薄被,每到这几天就遭罪不已,整个人都像被关在冰窖里冻了一回,脸色苍白的厉害。
白书从外面进来,周身被一层金辉笼罩,径自在桌前坐了,边斟茶边说:“巫叙大皇子倒是个有心人,怕拜师不过是幌子,想拿捏阿姐才是真的。”
疏影摇头:“拿捏我倒不会,他不过是想借着机会来探知我的来路罢了。巫叙上下想必无人不奇我何故得皇帝赏识,如此放心将兵马交于我任我差遣。他既然想知道,那就让他查。”
白书垂首看向别处,手上的摇扇一开一合,一幅线条流畅的山水画一闪而过。
“我刚收到来信,路敬淳这会儿刚到青州境内,瞧着架势是要多逗留几日。”
疏影失笑:“也不知路将军是否还在气头上,我贸然与他相遇,怕是要挨数落。”
白书这才回头看向她,亦跟着笑:“还有心情多管闲事想来气早消了。”
随即他沉了脸思索片刻,才开口:“阿姐,我把宇文兰青给捉了,暂且关她个把月,让她不能生乱。接下来就看阿姐有没有本事能拿得下他了。”
疏影白皙面庞骤然大放光彩,连身上的不适都顾不得了:“你帮我将大皇子送来的几坛酒送到东丹去,到时候我自有用处。阿蝉,若明儿个大皇子来讨教,你便虚虚应他几句,横竖那些书你都看过,也能解其一二。辛苦你再代我撑段时间,幸好有白书在此,我可放心离去。”
疏影于天将暗时动身,因是掐着时辰走的,在关闭城门的最后一刻马车安然驶了出去。
天际月朗星稀,风吹过树影绰绰,马蹄哒哒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显得很是突兀。
她与路敬淳中间隔着千道深沟险壑,万片浩瀚大海,明知前方是条不归路她还跳下去,雀跃,欢心还有期待,大抵他是她这辈子逃不过的劫难。深邃的眼,坚挺的鼻,魅惑的薄唇,健硕挺拔的身躯,数不清有多少次在她的梦里冲他展颜,温柔地唤她一声:“阿影。”缠绵悱恻,缱倦万千。
曾几何时,她亦想过等她背负的包袱得以卸下,她甘愿做个只识相夫教子的普通女子与他一同走过年年岁岁。
别人尚且不能明白她的执念,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初初相遇时,她的心就已经随着他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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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在历朝都是物产富硕,能人辈出的好地方,放眼东丹国唯有此处百姓日子过得最是安逸和美。
路敬淳几人寻了处茶楼歇脚,放眼望去,满城花红柳绿,熙熙攘攘的人群,摊贩酒肆无数,热闹非凡。
说书人正在高台上说的起劲,唾沫横的事是他亲身参与过。秦钊和谢唯专心致志地听着,唯有路敬淳捧着茶杯细细品茶,袅袅茶香,白雾缭绕,待至微烫时一口饮下,倒比美酒还要过瘾。
“咱城中首富林员外一夜间暴病而亡,府中夫人,少爷们都说是九姨娘谋害老爷想独吞家财,状子递到衙门,县官大人审了又审,眼看着就要结案了,林家管家突然站出来说杀害林员外的另有其人。你们猜猜是谁?”
座下人一阵叫嚷,他更是兴起:“这管家可是林老爷的心腹,他的话着实让县官大人好生为难,谁知自打矛头指向林夫人,这管家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反被林家主子指责与九姨娘有染不说,后又被扣上了他才是贪图林家家产谋害林老爷子主谋的罪名。年方五十有七,在林家勤恳了一辈子,反倒落得个欺主的名声,自己也被送进了大牢。”
先生惋惜道:“我却是不信管家会生出这等龌龊心思。当初我远远见过他一面,年岁不小身子骨倒是硬朗,脊背笔挺,脚下生风,看着便是一身正气,哪有半分是会动歪心思的。”
座下人七嘴八舌,一时嘈杂纷纷。
秦钊和谢唯显然对此事不甚感兴趣,听了会儿便只顾吃茶用点心了,路敬淳轻笑一声:“今儿不急着赶路,在这里待两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