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帮忙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大家伙吃饱喝足的时候,在一起回寝室的路上,走到邱颖身旁,刻意引领着她,放慢了走路的步伐,再找个机会和她单独聊聊。
当其他人都很识趣地离开后,面对邱颖疑惑的目光,林阳微笑着说:“我想跟你聊两句,给不给面子?”
彼此本来就是关系很好的老同学,林阳这么说,邱颖自然不好驳林阳的面子,更何况,邱颖对林阳的情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于是,两人走到食堂后门外的草坪边缘。
食堂后面是一个足球场,场边有一阶一阶的阶梯,林阳带着一头雾水的邱颖在阶梯上坐了下来,一边微笑着,和邱颖说一些关于学校整修的话题。
经过大半个学期的整修,焕然一新的“南山中学”,又因高三学生们高考的到来,停止了中期整修的进程。
沿着澄海大楼的广场往右,是一条长却不甚宽的林***青色长条形方砖铺成的走道现在已经改成云母大理石,两旁巴掌大的梧桐树叶,在这个安静闷热的夜晚,连一点要动的迹象都没有,奄奄一息,道路尽头玻璃橱窗镶嵌的宣传栏,也是空无一人,毫无生气。
林阳用手当扇子,拼命往脸上扇,白衬衫后背完全湿透,脸上却只有鼻头微沁汗珠,而身旁的邱颖早已是汗如珠滴,滚豆似的沿着脸颊涔涔而下。
俩人狼狈地坐在台阶上。
六月的校园里,总是弥漫着燥热而伤感的离别气息,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高二学生。
听着林阳的漫无边际的话语,邱颖胡乱点头,右手撩开滑下的长发,左手抽出纸巾擦去脖子上黏腻的汗滴,鼻尖闻到纸巾上携带的若有似无的清香,稍稍缓过一口气,没好气说:“拆东墙,补西墙,敲敲打打两个月,没一天安静,这破学校总算还没倒。”
其实不然,“南山中学”不但不是破学校,反而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大家都说:“进了‘南山中学’,一只脚已经跨进重点大学的门槛。”
所以,家长不计一切也要把孩子送到这里来,每逢新生报到时,一边是学校的财务人员,一边是银行的点钞员,外面停着荷枪实弹的运钞车。
正式录取的学生,只要往财务处报到即可,只有想进却不得进,唯有美其名曰扩招的学生,才会在开学那天排队交钱。
据说,今年“南山中学”又要增加不少扩招名额,家长必定会闻风而动,所以下半年交钱的盛况,虽不绝后,却也应该是空前的。
林阳当然不是新生,他即将步入炼狱般的高三生涯。
坐在台阶上,林阳居高临下,打量着她的柔顺的长发,笑着打趣说:“邱颖,这么长的头发!我看了都嫌热,你也不剪掉,光知道臭美。”
邱颖白了他一眼,嗔怪地说:“谁臭美啊,我这头发又粗又硬,剪短跟刺猬似的,一根根就跟朝天椒一样竖起来的,你以为我愿意啊,大热的天头上披块黑纱,要多晦气有多晦气。”
其实,她有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如海葵般美丽、海藻般丰茂,既不毛糙也不分叉,丽质天生,谁家大人见了,都忍不住要称赞几句。
可是既然是大人称赞,处在她这样的叛逆期自然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更何况小时候玩弄头发时,她曾不小心用剪刀扎破手指,所以很不喜欢自己的头发,到了夏天更是深恶痛绝,一直抱怨自己头上戴了个会走路的火炉。
她喜欢奥黛丽赫本那样柔软如丝的短发,阳光下呈浅褐色,像被太阳晒得褪了色,稍微打点水,就可以乖乖梳理成想要的发型。
年轻人似乎总有自己所坚持的奇怪的想法,与别人相左,特别是大人,尽管有时候理由实在是幼稚的可笑。
这天夜里,邱颖因为喝了不少酒,此刻究竟上头,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有气无力的硬撑着坐在台阶上,哪有精神跟他争,只微微“嗤”一声,算是不屑,转头看着校门口方向,半晌,又哭丧着脸说:“林阳,你说学校改建就改建吧,为什么非把门口两侧的小店子拆掉?”
以前南山中学校门两侧是一带破旧低矮的狭窄小楼房,墙上满是乌黑的油烟迹子,墙角下一溜黑褐色的青苔——大多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店,一到下晚自习时分,真是热闹非常。学校这次大肆整修,将附近一带影响校容的小店全部拆迁到剑英新校区,改建成花圃,大片大片图案形攒珠似的红花夏日里正开得如火如荼。
可是学生们却不欣赏学校这样一番大兴土木的创举。
309寝室的室友们最近也在烦恼以后要到哪里去吃炸香蕉、涮肉片、烤羊肉串、麻辣烫,听说周围都不让摆小摊了,以后连吃早餐的地方也没了。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我觉得,学校应该是出于商业价值方面的考量,你要是想知道具体原因,还是去问校长吧。”
沉默片刻后,林阳只能爱莫能助地回答她,好在邱颖心里也没想知道所谓的答案,就那么随口一问。
夜色才深了一些,校园里也终于起风了,微风轻轻地吹,拂过校园的棕榈,和她的粉色衣衫,还有黑色的长发。
邱颖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有点累了,你肩膀借我靠一小下,一会儿再叫我……”
“别……这样……不好吧……。”
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林阳嘴上拒绝着,身体却很老实的一动不动。
柔软的娇躯,暖暖的身体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