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上海的盛夏,烈日炎炎。
林阳憋红了一张脸,和出租车司机一起将他的一个大皮箱半拖半拽地,从车尾箱里卸了下来。
他轻轻抬头用手背擦汗,透过树叶间隙直射下来的、耀眼的阳光让他眼前短暂地一黑,上海突然的高温,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过了一会儿,林阳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了昨天在火车站附近宾馆入住时自己备用的零钱,递给身边的出租车司机,笑眯眯地说说道:“谢谢啊,师傅。”
毕竟是大学报到的第一天,林阳带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姐姐妹妹的千叮咛万嘱咐,和自己的雄心壮志,终于步入了复淡校园。
林阳站在唯一可以遮荫的大树下,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打量着这个他即将战斗和生活四年的地方。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校园林荫路,道路的两边是他叫不出名的亚热带树木,可以想象黄昏的时候,在这样一条路上散步是多么有意境的事情。
然而,现在整条路的人行道上,被熙熙攘攘的人和大大小小的桌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时有私家车、出租车开到他附近的位置,再也前进不了。
当然,更多的是学校的大巴,从车站将新生接了过来,一拨一拨的,都是像他一样拖着大件行李的年轻面孔,还有陪同孩子前来报名的家长,表情无一例外地比学生更焦急凝重。
林阳看着那些家长就笑了,他想,要是自己妈妈跟着来了,应该也是这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吧?爸爸和妈妈都说过要从广岽过来送他来学校,可是林阳在他们面前拍了胸脯,“不用不用,我一个年满十八岁的男人,难道连入学报到都应付不来?你们老跟着未免太小看人了,别忘了我刚上高一那会儿,就能够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独立生活了。”
无论怎么说都好,他们还是不怎么放心的,但是毕竟生意也忙,林阳又再三保证、强调,加上自己高中同届同学里有三五个也是考到了上海这个城市,正好可以结伴而行,相互有个照应。
紧接着,林阳并没有过多留意校园的建设,也没有将更多精力用来观察像鲜花一样盛开在校园的女生们,当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然而,这是阳光无比灿烂的夏末的一天,姑娘们穿着刚刚盛行而尚未出现于高中校园的吊带装走在路上,她们像一条条美丽的热带鱼在林阳眼前穿行而过,让人浮想联翩。
当然,这些艳丽的姑娘都是高年级女生或是青年女教师,大一新生不会因为刚刚离开高中,就突然变得光彩夺目。
也有个别努力打扮自己的新生,但她们拙劣的装扮技巧会被林阳一眼看穿——涂得深浅不均的口红和极不附体的高跟鞋。
还有许多女生穿着高中校服,胸前或背后印有“上海一中”或“大同中学”等字样,她们或许希望以此向外地人暗示些什么,其实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既然考到这里,将来的命运就如同茄子终将被吃掉一样,获得印有“上海复淡大学”字样的毕业证书。
在经过报到、交费、领取宿舍钥匙等一系列繁琐又必不可少的事情后,林阳扛着行李箱,爬上五层楼又穿过长长的楼道来到的宿舍,用那把还带着毛刺儿的铝制钥匙打开了505宿舍的门。
出现在林阳眼前的是三张上下铺,上面有绿色的被褥和蓝白格相间的床单以及一个绿褐色枕头。
林阳走进宿舍的时候,油然而生一种走进牢房般的感觉。
学校分给林阳的是下铺,并非出于他的主观愿望,而是按学号排列分配,到林阳那里正好是23号,下铺。
学号以高考分数的多少顺序排列,林阳所在的班级只有50个人,也就是说林阳是以班里第23的名次入校的。
林阳的学号前面有偶数个女生,这才使林阳得以分到下铺,这个偶数究竟是多少呢,它让全班男生以及任课男教师都大失所望,它是阿拉伯数字0、1、2、3、4、5的2。
林阳是同宿舍的六个人中,最早走进这间屋子的。
进了宿舍后,林阳一边整理被褥,一边幻想与自己同屋的是五个什么样的家伙。
这种幻想纯粹是凭空捏造,林阳既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见过他们的照片,但有一点林阳绝对可以肯定,他们是五个带把的男生。
就在林阳收拾包裹的时候,门开了,走进一个满脸青春痘,背着一把吉他的家伙。
彼此客气地寒暄了片刻,林阳对他有了初步了解:周铭,睡在自己上铺的兄弟,海南人。
周铭在得知林阳的高考分数比他高出1分后,诚恳地说:“哥们儿,你学习比我好,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然后,林阳微笑着,掏出一支芙蓉王香烟递给周铭,周铭也不假模假样装斯文,接的很是利索。
正在林阳和周铭抽烟的时间里,同宿舍的另外四人陆续来到。
大家伙互报家门后,除了一个叫刘文杰的接过林阳和周铭递给他们的烟外,另外三人摆出一种坚决杜绝不良行为在宿舍发生的态度。
505宿舍其余三位室友,分别是张龙、李超凡,以及赵秦雄,赵秦雄是505宿舍唯一一位上海本地人。
张龙在把自己的一切物品安置妥当后,说:“我报到的时候听说一会儿要开会。”
“什……什么时候?”李超凡结结巴巴地问。
“好像是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