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大骇,爬在地上就咚咚磕头,说:“娘,母后,您这是在骂儿子啊!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轩辕氏祖先有灵,感谢您还来不及,哪里会怪您。您不入皇陵,这是叫儿子死无葬身之地。请您收回成命!”
明言固执地闭上眼,不肯理他。
明朗继续一边哭一边咚咚地磕头,额上顿时鲜血淋漓。
嫣然看不下去了,也哭着求恳:“皇后,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您为轩辕氏立了大功,哪有不入皇陵的道理?若真按您说的做了,天下百姓定然会骂太子不孝。皇后,请您收回成命吧!”
听到“天下百姓定然会骂太子”的话,明言终于睁开眼,叹道:“罢了,随你们怎么办吧。”
明朗抬起头,额上都是血。明言道:“你先出去包扎一下,我还有话跟她说。”
明朗点点头,膝行退下,站起身走出去。
嫣然跪在明言身侧。
明言说:“我知道太子对你的心意,刚才却故意让他答应广纳贤妃,你不会怪我吧?”
嫣然慌忙道:“不,您的话是对的,我哪里会怪您!”
“轩辕氏立国百年,出了三代君王,到轩辕朗是第四代。三代君王都是痴情种子,轩辕朗的父皇一生只有我一个,所以他走后,我才会孤立无援。”
她胸膛里的气息不够,不得不说一句喘几声。嫣然忙给她抹胸。
“我希望朗儿做个有德明君,而不是痴情君王。所以,你不要怪我。”
嫣然使劲点头:“娘娘,我理解您做母亲的心意。对太子,我只有姐弟之情,您放心!”
明言点头:“我知道你很好……我将朗儿托付于你,他是个孤单孩子……务必……助他!”说到这里,一口气几乎接不上来。
嫣然大惊,一边哭着一边应道:“娘娘,娘娘,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明言已经无法说话,明朗听见嫣然哭声,直冲进来,趴在榻边一个劲地呼唤着娘。明言的眼睛又睁了一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努力咧出了一丝笑,终于头一歪,溘然而逝。
明朗一声悲呼“娘!”满宫殿黑压压的人齐齐跪伏下来。
哀声响起,全城悲泣。
一个坚韧而孤苦的女子终于走完了生命的全程,给长隆国留下了一个年轻的帝王。
因为登基大典的日期不能更改,按祖宗制,皇后停灵七天,不举哀,不戴孝。半个月之后发丧。
可是明朗坚决不肯委屈了自己的娘,他采用民间服丧之法,自己披麻戴孝,在皇后灵榻边守了整整三天。
嫣然便陪了他三天。
三天中,明朗始终跪在皇后身侧,不吃不喝,除了流泪,便是发呆。嫣然担心他的身体,亲手熬了药端给他,他却固执地不肯喝。
嫣然劝道:“你娘最不放心的便是你,若你因哀伤而病倒,叫她如何能放心?”
他整个身子缩在孝服里,一脸哀伤脆弱:“娘在父皇身边享福四年,却为我吃了十五年的苦,我不孝之至。”
“娘走了,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嫣然掉下了泪。明朗看见她哭,又忍不住心痛,替她拭了,端过药碗,和泪喝下。
三天后,三月十四,明朗亲手盖上明言的棺盖,跟着内侍将皇后棺椁送入了太庙。
傍晚,他换上常服,照旧到芳菲苑和嫣然吃了晚餐,然后跟随内侍去学习明日大典必要的礼仪。
嫣然的三天也过得心力交瘁,即悲伤,又担心。明朗一走,便让青莲墨梅准备洗澡水。她将自己浸在热水中放松全身,不觉困倦,就在浴桶里打起了盹儿。
朦胧中感觉青莲墨梅将她扶起,擦拭干净后裹上浴袍,又有人将她抱起,放上了床。
一挨到被子,她便本能地钻了进去,继续睡。
半夜渴醒了,脑子里还在怪自己泡澡的时间太长才会导致缺水,迷迷糊糊睁开眼想唤人,却瞧见一个人正倚在她床头在打盹。
她彻底惊醒,坐起身,明朗也睁开眼,两人对视一会儿,嫣然问:“你怎么在这里?”
明朗说:“明日我事忙,想多陪陪你。而且,我还有话跟你说。”
嫣然起身倒水,发现自己还穿着浴袍,便有些发呆:我好像在浴桶睡着了……谁抱她进来的?
明朗见她傻傻地摸着身上的浴袍,知道她心里在犯嘀咕,笑着说:“是谁像瞌睡虫一般,在浴桶里就睡着了?若不是我来后催着青莲墨梅去看你,她们还只当你在里边玩水呢!”
“是你……抱我进来的?”
“是啊,怎么了?”他无所谓地。
她一下子脸红了。这下子羞死人了,他有没有看见不该看的?
“脸都红了?你去年看光了我,我都没脸红,今天我只不过看见了你的一双脚……还是我亏!”
他这般戏谑玩闹的口吻,使她很快恢复了自然。“好险!好险!”她拍拍心口,“下次绝对不会在浴桶睡着了。”
明朗含笑不语。心里却一遍一遍地回味着她的柔软,她的馨香。觉得心跳得厉害,便从嫣然手中接过杯子,一口喝尽了水。
嫣然也喝光了一杯水,依旧爬上床:“你要跟我说什么?”
明朗收了脸色,说:“明日大典,你也要盛装。我前些日子就通知了尚衣局照你的尺寸缝制了衣服,明日一早会送来芳菲苑。”
嫣然苦起了脸:“我只是外人,不想穿那个,像枷锁一般,很累人的!”
明朗